每年三月五日是学雷锋日。到了这天,全国上下会突然想起我们的雷锋同志,都要掀起学雷锋活动。我们会在电视报纸看到领导们号召人民学雷锋,报道其事迹以及他人学雷锋的事迹,街头会涌现大批学雷锋的志愿者、开展各种学雷锋的活动,仿佛不如此就不足以体现出学雷锋的热情。然而,短暂的热闹过后,雷锋同志又被大家遗忘,以至于我们有“雷锋叔叔没户口,三月来了四月走”这句耳熟能详的顺口溜。
雷锋是个好同志,他的事迹的确值得学习。尽管中央地方一年复一年地为其事迹概括总结,拔高到精神层面;一载又一载为其精神摇旗呐喊,扩大到全国上下,但雷锋同志始终流行不起来,这实在值得我们好好检讨检讨。
如今给一般人的印象雷锋好像就是做好人好事、助人为乐的榜样。现在也有人把雷锋的事迹抽象为“志愿”精神,是“奉献、友爱、互助、进步”,学雷锋就是要弘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如果学雷锋就学这些,那不学雷锋也罢,因为一个社会再堕落,做好人好事,助人为乐也是社会正气,需要提倡;何况在中国弘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不缺也不多雷锋这样一个榜样。
当年主席号召“向雷锋同志学习”,并没有道明究竟要学什么。恩来解释是“向雷锋同志学习憎爱分明的阶级立场,言行一致的革命精神,公而忘私的共产主义风格,奋不顾身的无产阶级斗志”;小平也说“谁愿当一个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就应该向雷锋同志的品德和风格学习”。 说白了,当年学雷锋就要你忠心耿耿,愿做螺丝钉,为党为革命为主席奉献一切的“精神”,就如“学习雷锋好榜样”那首歌曲唱的那样。这那里与做好人好事、助人为乐或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有任何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学习雷锋的话怕只有党员干部才能学。为了把雷锋推广成为全国人民学习的榜样,雷锋的精神后来被逐步归纳总结为立场坚定、爱憎分明,大公无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甘当螺丝钉、任劳任怨,勤俭节约、艰苦朴素,热爱集体、团结互助等等方面,便于人们学习。随着时代变化,雷锋精神又被演化成“先进的思想、道德观念和品质",进一步又被提升成“加强思想政治建设的工具,教育培养青年的途径,传播精神文明的形式,弘扬先进文化的载体”,现在据说雷锋精神还可反腐倡廉,真是不得了,雷锋还未成“圣”,他的精神却快成能医治社会百病的“圣道”了。
小时候我们学雷锋就是拾金不昧,捡到钱要交给老师。可那时那有钱可捡?只得从父母那里偷一毛交给老师,心疼了好几天,那时一毛钱可买两个鸡蛋或五个棒棒糖呀。大一点学雷锋是给学校扫地、做清洁、大扫除。平时在家里就不愿做这等事,在学校自有班干部和好学生抢在前,轮不到我,我也乐于其成,为他们受表扬热烈鼓掌。再大一点学雷锋是学毛选、背语录。我背功好,《老三篇》能顺背如流,《语录》能定位到某一页,可是没有人选我做学毛著标兵,叫我去宣讲,心里很是愤愤不平。也学雷锋立场坚定,爱憎分明,与同学们团结一道,看到“狗崽子”就去欺负一下,遇到“地主婆”就去作弄一下,这被旁边的贫下中农大妈骂短命,回家又被父母暴打一顿。也学雷锋勤俭节约、艰苦朴素,可那时也没什么吃的穿的化的,不勤俭节约、艰苦朴素也不行的。后来下乡,当工人、上大学、工作、出国,好像就再没有人让我学过雷锋了,除了在广播报纸后来电视偶尔还看到听到学雷锋之外。
现在共产主义不搞了,无产阶级没有了,革命不谈了,阶级敌人不在了;不过共产党还在,社会主义还在搞,改革还在谈,由主席钦定的雷锋榜样还不能丢,雷锋还得学,不过雷锋的精神又与时俱进了。不再讲阶级立场坚定、爱憎分明了,要提倡孔老夫子的仁者爱人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改为做好人好事、助人为乐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甘当螺丝钉就难再说好了;说勤俭节约、艰苦朴素不如说成恭喜发财、生财有道令人乐意了,毕竟现在要扩大内需,提倡消费;集体主义是好,但国家不再解决就业,找不到集体,只能自谋生路当个体户了。总之,尽量把雷锋的精神世俗化,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靠。好像这样一靠,大家只谈做好人好事、助人为乐,勤俭节约这些原本就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的东西,雷锋的精神大家都可以接受了,学雷锋活动就可以相以为继,持之与恒。然而,雷锋所特有的精神就是憎爱分明的阶级立场,亦即忠于革命忠于党、忠于毛主席,体现一个“忠”字。避而不谈这些,雷锋就不是雷锋了,雷锋的精神也无魂了。
说实在的,学雷锋同志几十年,至今我也不清楚到底要学雷锋的什么东西。主要是雷锋的精神没有一个准确的固定的简单的定位,经常与时俱进,让人无所适从。好像社会缺什么,党需要什么,雷锋的精神就是什么,我们就学什么,到头来什么也没学到。其次,雷锋的事迹一开始被抽象得太高太不靠谱,老百姓领会不了也学不了,领导干部即使学了也做不到。首先是什么什么阶级立场、革命精神、共产主义风格、无产阶级斗志,又是什么什么先进的思想、道德观念和品质,再又是什么工具、什么途径、什么形式、什么载体等等。 雷锋就是一普通士兵,他做了很多值得称道的好人好事,当了很多的先进标兵,受了很多的奖励表彰。他的生命很短暂,但他死于工伤意外,他不是英雄烈士。他的事迹的确值得称赞和学习,但把他的精神拔得如此之高,如果雷锋还活着,他肯定消受不了。
现在似乎总是领导们号召老百姓学雷锋,让青年、学生、儿童先学。如果要是领导干部先学雷锋好了,再让老百姓学,那效果肯定最好,所谓上行下效就是这个道理。现在至于领导们到底自己学没学,谁也搞不清楚。我想大概是没有学,不然不会有那么多领导干部搞贪污抱二奶。当然我们也理解领导干部很忙,纵使他们有三头六臂,要工作,要开会,要抓权,要捞钱,要抱二奶,又要叫人学雷锋,自己学雷锋?那里忙得过来!
最后,现在学雷锋也没有什么回报,这也是学不好的一个原因。你想,学佛图来世,学道图长生,学儒图当官,敬神图保佑。三月一到,学雷锋,只打雷不下雨,人们只会敷衍了事。活动一过,大家就偃旗息鼓,为生计该干啥就干啥,忙都忙不过来,那里还再记得起雷锋。
现在打假很流行,就有部分人质疑雷锋的某些事迹,说是假典型。我还是相信雷锋的事迹基本上是有的,但我也不反对质疑的声音。要知道雷锋从地方到工厂再参军,在死之前,是当了很多的先进,是学毛著的标兵,受了很多奖励和表彰的。按照当时的情况,没有一些过硬的事迹,你当不了先进的。但一旦你当上了先进个人,就会又人要“突出”你的先进事迹,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看到很多雷锋非常“突出”的学习、助人、劳动、生活的照片,能看到很多雷锋非常“突出”的报告和日记,尽管他就是一普通士兵,而且只有小学文化。为先进“突出”其先进事迹这在当时是司空见惯的事,没有人会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也没有人会认为这是“造假”。
这样事我也经历过。上山下乡当知青时我就有一个好朋友被评为地区知青先进个人,这个人出身好,劳动棒,嘴会说,人缘好,会文体,和农民一样栽秧打谷,犁田锄地,开梯田修水利,评上先进是硬过硬,没人有意见,我是赶不上的。但评上先进后上面就有人要求“突出”先进事迹,例如会给照个带领群众学中央文件的相,和贫下中农一起参加生产劳动、同吃同住的相等等。讲用报告的提纲要求是上面写的,他写了一点,写不好,心得和事迹不“突出”,过不了关,最后是公社文秘通过好几遍地修改润色,即“突出”才得以通过。他也“造”过日记,我也跟他学“造”过日记,不过,我没机会评上先进,这些日记没用上。私下里,他从不说扎根农村,但他的“报告”和“日记”里,扎根农村口号特响。离开农村时,他和我跑得一样快。
当然我所经历所耳闻过这些事并不能就有此推断出雷锋就做过这样的事。我相信雷锋是个好同志,不然他不会被评为这样多的先进;宣传上有可能会被“突出”,但当时不算是“造假”。雷锋自从被主席抬上神坛,大家已经学他几十年了。他已经是个符号或牌位,学习他变成一种习惯或需要,他已经在神坛上下不来了。他的事迹是真是假已不再重要,质疑他的事迹已无必要,既无从查证,即使证实也是枉然。当然现在有人质疑也有道理,因为他的有些事迹现在看来确是有点不合常理,或曰“雷”人。有人质疑雷锋就有点类似于方舟子质疑韩寒,方舟子质疑不能说没有道理,但韩寒的本事也不应是装出来的。
为了更好开展学雷锋的活动普及雷锋的精神,使学雷锋活动变成人们的自觉,不再是一年一度热闹,首先需要长久地让雷锋活在人们心中。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按照中华民族的传统,我建议给雷锋,学雷锋活动以及雷锋的精神添加下列的新内容:
1。给雷锋建立纪念堂,立塑像,加封号。有了纪念堂和塑像,人们就能来朝拜供奉,雷锋就能享有香火祭祀,人们就能记住雷锋并学习雷锋的精神。雷锋那慈祥憨厚的容貌很有罗汉像,说不定就是一罗汉转世,能显灵保佑平安、财运,子嗣。这就不仅解决了学习的回报问题,也可以由香火钱解决部分经费问题,学雷锋不仅能持续不断地开展下去,还可以带动地方旅游经济。前不久看了一篇主席在湖南韶山的博文,朝拜主席的群众人山人海的,香火就很旺嘛。另外,雷锋也得有一封号,毛泽东号主席,岳飞号武穆,关羽号武圣,直称雷锋,是不敬的。
2。给雷锋的精神定下一个简单、固定而准确的誉称要义。主席只号召学习雷锋,没有点明雷锋的精神是什么,可能主席当时还未想好。其他人手笔就不如主席,说的话不是不堪繁琐,就是不得要领,他们给的解释随着时代变化大都不能再用,而且普通老百姓也搞不太明白。雷锋精神的定义应当简单明了、准确地表达雷锋的精神,它不会随时代变化而变化。如关羽是忠义楷模,仁勇化身;如岳飞是折冲御侮,布德执义。如何给雷锋的精神下这样一个定义,这要看新任主席的大手笔了。
3。给学雷锋活动注入新的形式。除了现有的每年三月五日学雷锋活动的形式外,我们还可以按照中国传统的礼仪组织纪念雷锋的活动,有礼、有乐、有诗、有歌,有香火、有朝拜、有游乐,符合传统,遵循礼制,照顾习俗。这不仅可以使雷锋深入民间大众,把雷锋精神发扬光大,更重要的是这将有助于形成新的学雷锋的民风民俗,有助于社会和谐。同时,也有更多的新平台宣讲雷锋的精神,总结学雷锋的成果,表彰学雷锋的人物。
一晃眼全国人民学习雷锋同志快五十年了。如果现在大家还未学好、还必须继续学下去的话,可让他走上神坛,可让他深入民间,但要让他远离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