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来源:《大逃港》,陈秉安著,广东人民出版社2011年出版。)
大逃港,自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到八十年代基本结束,是内地居民非法越境进入香港的行为,其原因起初是政治原因,后来主要是经济原因,但随着中国改革开放之后,这种行为成为记忆。 逃港的方式,可分走路、泅渡、坐船3种。 按路线,则有东线、中线、西线之别。泅渡通常是首选。偷渡者往往会选择西线,即从蛇口、红树林一带出发,游过深圳湾,顺利的话,大约一个多小时就能游到香港新界西北部的元朗。 广东人把这种水路偷渡称为“督卒”,借用象棋术语,取其“有去无回”之义。 在许多当地人的记忆中,一到夏天,水库和河里便人满为患。不少孩童从小就被家人灌输,“好好练游泳,日后去香港”。 偷渡者通常都带有汽车轮胎或者救生圈、泡沫塑料等救生工具,还有人将多个避孕套吹起来挂在脖子上。 有些偷渡者下水后,还一边游一边背诵毛主席语录给自己打气:“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当时,上述物件都属于严格控制使用的物品。到后来,就连乒乓球都成了其中之一。 因为边防部队发现,甚至有人将数百个乒乓球串在一起,作为救生工具。泅渡毕竟是年轻人所为。中老年人和儿童妇女通常选择陆上偷渡,从深圳梧桐山、沙头角一代,翻越边防铁丝网,粤语中戏称为“扑网”。 为了躲避警犬,一些逃港者临行前会到动物园收买饲养员,找一些老虎的粪便,一边走一边撒,警犬闻了粪便的气味,便不敢追踪。 1959年~1962年,三年大饥荒期间,逃港达到高潮。 鉴于饥荒蔓延的现实,1962年5月5日,中共广东省委书记陶铸下令,撤除岗哨,放开边境,让大陆饥民自由赴港,至5月25日,中央下令关闭边卡,半个多月时间,约30万人赴港。 入港者,风起云涌,扶老携幼,奔向求生之路。 边卡关闭那天,堵截收容遣送逃港者51395人。 据中共广东省委边防口岸领导小组办公室的统计,1954年到1980年,官方明文记载的“逃港”事件就有56.5万多人次。 50万饥民逃港,弹丸之地的香港,如何消化得了呢? 港英当局只得采用“随抓随遣”的办法,出动大批军警抓捕遣送,但受到香港市民的反对。 香港市民对沿街乞讨的大陆饥民,非常同情,从慷慨施舍,发展到组织起来,救济灾民,对抗军警抓捕。 有送衣送粮的,有把饥民藏到自己家里的,有为饥民介绍打工的,急饥民之所急! 深圳河南岸至香港市区,有一座山叫华山,当时尚未开发,山上是茂密的原始森林。 时当酷暑,华山成了逃港者的中转休息站,山上每天集结有上万人。他们衣衫褴褛,躲在灌木丛林中,饥饿难耐,孩子们哭叫,嗷嗷待哺! 失散者呼儿唤女,响彻山野,甚是凄厉! 香港市民成群结队,送水送饼干食品,送衣送药,有的开车把逃港者一批一批接去市区。 华山上,处处是扶危济困的感人场景,几乎所有香港报纸电台的记者,都冲向华山抢新闻,香港沸腾了!赶来抓捕的港英军警,也为之动容! 在香港市区,不少歌舞厅都自动关门,停止娱乐。 几乎所有的香港家庭,都放弃了手中的事情,有的上街救助饥民,有的坐在收音机和电视机旁,关心着大陆逃港者的命运,人们被一种强烈的人道和慈悲所震憾! 港英当局设立了收容营,当遣反逃港者的车队开出时,警方惊呆了:一片排山倒海的呼喊声向车队压来! “你们不能走!” “你们回去又要受苦!” 市民手里拿着面包饼干,呼喊不停,香港震动了,比杜甫笔下的咸阳桥“哭声直上干云霄”的场面更浩大,更感人! 突然,成千上万的香港市民,跳到马路当中,躺在高温的路面,挡住了汽车 “跳车呀!”“逃跑呀!”市民向着车上呼喊并指引逃跑路径,许多逃港者纷纷跳车逃跑! 在香港市民的强大舆论压力下,港英当局认识到抓捕遣送,不得人心,不是办法,终于着手为逃港民众建设安置区。 提供木材,在山上及空地构建板屋,安置住所;盖起一栋栋“徙置大楼”,水电厨房卫生间齐全,相当于现今的廉租房,每月租金仅14元。 免费供应膳食,有鱼有肉。 引进加工工业,大力发展家庭手工作坊,逐步解决了逃港者的就业问题,也促进了香港经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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