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威的产生
(摘自《西方的没落》第十八章“国家与历史”)
作者:(德)斯宾格勒 / 翻译:陈晓林
在历史的世界里(作者认为研究历史有两种态度和方法,一种是“世界的历史”,一种是“历史的世界”,前者强调按当代人的理念、观点和理论划分历史时期和评判历史人物及事件,及其对后世历史的影响及因果关系,比如所谓的“马克思主义唯物主义历史观“;后者注重把历史放进当时的客观环境里去观察和总结,认为历史遵循它自身的规律而自成体系并循环,与观察者的立场、哲学理念和研究方法无关,比如斯宾格勒本人——沐岚注),没有所谓的理想、没有所谓的真理,有的只是事实。也没有什么道理、诚实、平等、最终目标之类,有的只是事实。不能认清这一点的人,只合写些政治方面的书——却绝不能从事政治。真实的世界中,没有按照理想建立起来的国家,只有挣扎成长起来的国家,而这些国家,无非便是一些“进入情况”的活泼民族的单元。无疑“生命之展开,有赖于形式之塑定”,但这塑定,是源于生命“存有”中血液和脉动的力量(这里的“血液”我的理解是指人的本能和天性,而“脉动”指人类社会中合乎一定节奏的运动规律--沐岚注),全然是直觉而自然的,故其展开,如由政治的行家所引导则必采取血液中与生俱来的的方向,但若由理想家来引导,则因理想家本身只为为其信念左右,故终久会走向虚无之路。
对于存在于真实世界,而非仅存在于心智体系中的国家而言,其命运的问题,不是它的理想工作或理想结构如何,而是它的内在形式的权威问题。内在的权威,终久而言,不能仅以物质方式来微创,而必有赖于实际有效的信仰——一种明辨敌友的信仰。决定性的课题,不在于何种宪法体制的建立,而在于一个完美有效的征服之组成;不在于把政治权力依“公平”原则,分配与民众,因为归根究底,所谓“公平”原则,只是某一阶级,用以自身合法要求的“观念”而已,而在于全体民众,充分有效的脉动节奏,有如接近跑到终点时,奋扬的奔马肌肉与腿腱之跃动那般,这一种生命的律动,甚至可以吸引出强卓的天才,使其发生共振;最后,也不在于任何玄妙邈遥的道德,而在于政治领导的坚实,确实,与优秀。对这些事理越能有自知之明,便越少为此事发生争辩,一个国家越趋于完全成熟,其地位、其历史能力,乃至其命运,便越是高昂。国家权力,主权,是第一级的生命象征,它区分了“主体” 与“客体”。强力的领导权力,是对着两者做清晰划分的表示,是政治单元中生命力的正确表记。故而,万维一个现成权力的粉碎,不是导致某一新的党派,成为国家政策的“主体”,而无疑是导致整个的国家,成为外国政策的目标,成为政治世界的“客体”,造成国家的灾祸,这是屡见不鲜的。 在每一个健全的国家中,成文宪法的条文,与活生生的体制、活生生的“情况”(仍是前述以运动为喻的“情况”)的实施,相形之下,实在并不重要,因为后者是由时间的体验,情势的递衍,尤其是这国家的民族特性,发展出来的。 故而具体政治上的自然形式,建立得越是有力,则其在未可预知的种种情况中,运作得也愈是稳定,能够操纵自如,进退有序;事实上,到了后来,实际的领导者,是国王,首相,政党党魁,抑或是一个国家并无固定关系的主持人(如南非的罗德智),已根本毫无区别。在上次布尼克战争中,主持罗马政治的贵族集团,从宪法条文的观点看来,似乎并不存在,可是这何碍于其实际的成就?国家的领导者,永远只对少数人负责,这少数的集体,具有政治统御的本能,并能在历史的奋斗之中,代表这些国家中其他的人们。 事实上,明显突出,绝不含糊地,根本只有“阶级国家”�(Class- states)� ——即由某一特定阶级统治的国家——才是真正的�国家。�当然,这绝不是指那些:个人只是“附从”(attached) 于其间,而非若属于一定阶级的“阶级国家”, 诸如古代雅典的城邦,早起英格兰与西西里的北蛮国邦、1791年国民立宪体系下的法国、与今日的俄国等;两者绝不可混淆在一起。真正的“阶级国家”,是全盘历史经验的外在表现。它永远是只由一个阶级阶层�,以宪政的方式或其它形式,来提供政治上的领导体系。永远是有一个确定的少数集团,来代表整个国家的历史倾向。而在这集团内,又是由一个多少可算是自成体系的少数阶层,以其政治才能(这才能且时常足以对抗宪法精神),来实际从事国家的统驭。在绝大多数情形中,这一少数集团是贵族中的一些精英——例如:统治英国巴力门议会(Parliament) 风格的“士神阶级”(gentry); 布尼克战争时领导罗马政治的“贵族元老”(nobiles); 文艺复兴时代威尼斯的“商人贵族” (merchantdristocracy); 以及巴洛克时代,受过耶稣会训练,从事罗马教廷的外交的教会贵族等,皆是这一类的少数集团 (今天美国的犹太集团算不算?——沐岚问) …… 世上没有什么“最好的”,“真实的”,或“正义的”国家,可以按照计划实施完成。每一个出现于历史的国家,在�历史之流�中,其本身都只存在一次,存在一个时刻,到下一个时刻,无论其法律——宪政的外壳�如何坚固,其实都已不知不觉有所不同。故而,诸如:“共和”、“专制”、“民主”等词眼,在每一个不同的例子中,表示的意义都不一样,而这些词眼,被哲学家们或理论家用为确定的概念时,更一变成了一些口号。�国家的历史,�是�观相�的历史,不是系统的历史。他的工作,不是去显示“人性”如何进展,以取得其永恒的权力,以走向自由和�平等、以开展一个超级智慧与超级公正的国家云云; 而是要描述真正存在于显示世界你的政治单元,如何成长,又如何凋萎,并且显示出这些单元,事实上即是一些“进入情况”的实际什么,此外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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