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罗城楼上,吴三桂见北翼那边有异动,知李自成欲攻下北翼城,苦于自己分身乏术,便和冷允登一般心思,望他拖到天黑。此时见到冷允登刚举令旗求援,便又白旗高举,料北翼城情势危急。不好,只怕是失去北翼。他心里发怵,当即嘱身边部将保持目下态势,自己则飞步下得城楼,点起待命的那一千“夷丁突骑”,分成两拨,自带三百骑自威远门沿长城进入北翼城,余下七百骑出西罗城门,从外围向李过后部杀去。 吴三桂三百重骑入得北翼,但见城内杀声震天,“噼噼啪啪”乱作一团,冷允登正带领人马和大顺军杀得难分难解。又见城门紧闭,方才明白冷允登诈降,打开城门诱得部分大顺兵进来,再关门打狗,等待自己来救援。吴三桂率军冲入,冷允登部将喜出望外,顿觉胆气倍增,不消一刻,便合力全歼了城内的上千敌兵。吴三桂命冷允登部仍坚守北翼城,自己则打开城门冲了出去……。 李过知自己上了一当,万分恼怒,命人重新抬起巨木撞击城门。这城门本已是摇摇欲坠,只消几下,便可攻破,却突然从自己后方传来一阵骚动。李过望去,只见一队关宁铁骑射着火铳已冲入自己阵中。未及他看得真切,突然北翼城门大开,另一队铁骑迅猛冲将出来,领头的正是吴三桂。攻打城门的大顺军不及闪避,扔下手中的木头作鸟兽散,不少被火铳击破脑袋,更有无数被踩踏于马下,北翼城危情顿解。 在吴三桂一千精重骑前后夹击下,李过已控制不住场面,大顺军人马虽拼命抵挡,但攻城时已损兵折将无数,且战得大半天已人困马乏,被吴三桂这一猛击,几无招架之力,只是连连后退。 自清早开战以来,吴三桂一直欲见机行事突袭李自成大本营,此时见李过人马往红瓦店方向后退,便欲乘胜追击,冲入李自成大本营救得太子和父亲。哪知那刘宗敏见李过被追,也自带一拨人马北上援助,与吴三桂半途相遇,双方又是好一场恶战。西岸主战场上的关宁军,以少应多,本已吃紧,失去吴三桂的指挥后,便一直苦苦支撑处于下风,刘宗敏此一北上援助李过,顿缓他们在西岸的压力。整个战斗便是如此这般,开开合合围魏救赵,直至李自成下令鸣金收兵。 这一切被站在高岗上的李自成看得真切。眼见太阳已落山,今日之战,双方除了留下遍地死伤者,自己以多竟不能胜少;北翼城即将告破,却又被诈降诡计挫败,分明对摧枯拉朽无往不胜的大顺军是极大的打击,不由得心头怒气渐升,由先前的欣赏吴三桂转而为愤恨,不再存降服吴三桂之意。这吴三桂明知前朝三位皇子和他父亲押于我阵做人质,却毫不顾及他们之生死与我死命拼杀,想这纳降是我李自成空有一番美意。
入夜,李自成召宋献策商讨明日之战,宋献策入得主帅营,见油灯映照下李自成面露焦躁,便道: “皇上,愚臣久闻吴三桂关宁铁骑了得,今日观战,果然名不虚传,我大顺军尚未遇此强硬对手。不过今日之战,以我军之强大仍不分胜负,乃是皇上圣意纳降,纵容吴三桂,故我军并未使出全力。明日清早,皇上可令人将明三位皇子和吴襄押于阵前,一来施压于他,二来再作一次招降,看他如何动作。如他不服,便将那六名山海关士绅当众斩首,以威慑敌军鼓舞我军士气。……” 李自成一听宋献策提那六位山海关士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着自己正是被他们一哄再哄,直至今日北翼城之战,又被同样手法哄骗,便道: “大军师言之有理,明日开仗前,便照军师之计行事。如那吴三桂不念前朝恩不念父子情,仍一意孤行与我战到底,这等不忠不孝之人留作何用?明日一战,我军全数出动,不再犹豫,一定要夺得山海关,生擒或杀死吴三桂。” “是,皇上圣明,此战不可久拖。满清军之动静我尚未把握,当尽快回京才好。”宋献策答道。 李自成正欲召其他部将进帐商讨明日战法,忽然想起一事,问宋献策道: “大军师,这几日天象如何?” “回皇上,除了前日那“白虹贯日”,臣未见天象异常,今日战事正紧时,臣见隐隐有风圈绕日,算不得异常,只恐怕明日有一场大风罢。”宋献策躬身答道,却不提他见那风圈时的不安。 李自成哈哈大笑道:“军师,我寻思着,哪能信那么多异兆怪象,你又怎知那‘白虹贯日’非吴三桂之败象?” 是夜,李自成大帐灯火通明,李自成和众部将商讨着明日战法至子夜时分。 初夏之夜,月光熠熠,夜色温润,四周田野里传来了“呱呱”蛙鸣,若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火药味,谁也不知白天这里发生了怎样一场激战,而荒野里此时躺着多少年轻的无声息的躯体。 子夜时分,已是万籁俱寂,李自成营地内,偶然巡夜的脚步声和换岗的口令声,如那连绵不息的蛙鸣声,更添静谧。李自成送走众人,走出帐外,伸腰打了一个呵欠,作战方案已定,他的心情也渐渐平复,平静的夜晚使他心里涌上一种奇妙而美好的感觉。 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安宁喜悦,睡意渐渐涌了上来,他回转身来撩开帐帘…… 正当此时,营地西北角的某个兵营里突然传来一声诡异骇人的低吼“呜--”。 “呜——,呜——”随之整个营帐数百声音共鸣。 不好!李自成大惊,炸营了!
(待续)
2014年02月23日初稿 by Elwy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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