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媚的桂枝绽放着细小的霓裳,慢慢吐着纯腻的情感在回首的光阴如花,庭院满是沉郁绵软的芬芳,一次次将思念送上浓烈和峰巅。如今的爱,亦鲜见耳鬓厮磨的缠绵,久违的家书早已不是记忆里情鸿瓣瓣,而是漫语轻言经细细的网筛筛落,弥散在心间如雾如烟。
昏黄的灯挟裹着夜的喧哗,清冷的秋在人影绰约的映衬下透着暖暖的诱惑,游戈在初夜的精灵蛊惑着人间平凡的欲望,陌上纤尘有着淡蓝袅娜的情烟在温和的角落肆意升腾弥漫。
路上的侧影在左右晃着,是在寻前世今生的的记忆吗?那时的尽情,是仰天看酥绒绒雪的大朵;那时的痛快,是一路冘冘舞的秧歌;那时的快乐,是在溪边捡鹅白石卵;那时的神秘,是在古城墙埋细瓷残片;那时的闺密,是交换扉页收藏的彩色糖纸;那时的美丽,是细数生命里的琐碎锦缎。
就这样,一个人站在孤单的影下,站在季节的边缘,平静的回眸送青葱的记忆远离,而时光留下的意味与细零的留恋依旧前行,若有人知秋去处,很想知道秋是否有心不老,人是否能相忆相安?
庭院墙脚的泥土已脱落,露出未粉饰的锗红烧砖,爬着黛绿豆黄的藤叶,依旧密密葱葱,掩饰着疯狂而湿润的青苔。桂树下繁花开着点点细碎,静安而色彩张扬。依然微弱的阳光,要挟着强劲的街灯一起打来,透过繁枝映在脸上,斑驳的暧昧,而暧昧透着情欲委婉。
记得与夫婿探讨过一段话,来自王阳明《传习录》的游南镇:友遥指岩中花树问:「天下无心外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关?」先生回:「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阅后莞尔,彼此都是深深的吸叹。
我解:「你若爱惜此花,当任其在深山中自开自落,莫去扰她,当令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夫若不其然,反问:「当置汝爱惜之心何地?----你未见我时,我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既见我,若于汝心无甚相关,何来此问?」语落仍嫌不够,狠狠追补:「已沾惹了俗世的尘埃,怎样作得到?」两人相视而笑,灵銮而欢。
有些话不说就对了,言过倒是矫情成拙。我似笑非笑继续回他:总有一种高贵是超越表象和语言,让爱如花树开在深山,不经意的开着平庸,惭愧的可是冰川下的火焰?潜在深山的爱情,一年年的朝朝暮暮;人行至此,亮了眼眸的即便是荼蘼,亦可极至璀璨;惊喜渺弱如豆,亦不需伸手便能感知磅礴,权作意会言传。
那夜,美丽的荼蘼,风雨招摇着勾魂摄魄,我们似两尾孤独的鱼儿游落深深的暗处,全然不知世间的罪恶与艰难。岁月静好,淡定的走在各自的路上,偶遇一场雨,一朵花,一抹眼神,会显摆着善意藏入心扉;或是遭到一场风暴,一丝冷眼,一展哂笑,会刻意着含糊浅踱涅磐。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每次颔首凝神手中青瓷杯氤氲的茶香:清茗已在手,清欢何处揽?
思绪随秋风飘延,延向夜深处,慧兰;慧兰随心瓣花香,香到枕之岸,清欢;清欢是把岁月卷成厚厚的书简,熏染;熏染是将远古的故事握在字里行间,内敛;内敛是轧染的土布将淡泊写意成碎花衫,缓步畅行悠悠的长安。
爱如花,爱如树,眼前那一封封投递的旧函,穿越温柔的凄美,暖一壶片语只言。夜渐深,山渐远,花如怒,树如缠,心随想念游丝在晓月风寒,从轻罗小扇扑流萤的季晚,到温润如玉的编织夹衫,再到裹紧了披肩依然料峭的思念,爱是真情冷暖。
刀郎的一首《花瓣下的种子》:「一粒种子划破了黑暗,看见花儿展开了笑脸,它安静的躺在花瓣的下面,缓缓地流过时间。……我没有理想,四处游荡。我让你绝望,我的姑娘。你还在微笑,耀眼的阳光,光滑的就象,你的脸庞。……」真的希望,是这样花瓣下的一粒种子,缓缓游走我梦的时间,蓦然回首,无论是绝望还是期盼,爱如花树,在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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