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数秋天,总有种缭绕的幽然,当我遥遥远远,望住那些涂着丰韵的街,瓦囱上浓白的炊烟,篱笆墙外悄然开放的雏菊与屋檐下一串串柿子金黄,渐渐斑驳的秀色可餐。秋雾中的山,更让庄户人眷顾,一不小心枫叶就红了眉眼,招惹着人的欢喜。即便我这个过客,也难以忘却那份清朗和淳和。 相马楼是从江户时代延续下来的料亭,在修复的茶屋依旧能一边看舞娘的欢歌,一边悠然的赏景亭月,戏台有着大红的幔帐,似乎因了秋光褪了些浓郁,更显诱惑;天井中那石那池那几尾摇摇摆摆的鲤,黑白大红的游着饶有兴味,仿佛百年古宅里悠悠抛出的一团锦绣,还我一瞬间的恍然。 这座百年老屋古木漆色斑剥,低述着沧桑浓重,那抹不甘寂寞的秋阳斜映着疏影,在暗色的地板上织着隐隐约约的聚散离合,拾阶而上,艺妓的绣房舞着唯一一抹清淡温柔,抬头细看梁木妆台的雕刻,绘彩屏风的镏金,无不沉吟着曾经的爱恨情仇,仿佛听得到庭院上飘逸的俳句杳杳而至,在梁宇天际淡淡萦绕,柔骨仙风。 秋季的云,大朵而洁轻,静止在淡淡的蓝天,有一种想伸手触摸的欲望,午后的太阳刻意钻进云朵,再故意撕开一个角落,在小镇古刹得钟声中寻找一份难觅的清静。脚边一条街河,绕着老宅,潺潺前行,流向古镇的底部,流向我不相识的香火处,正疑惑在时代的隧道,不远处的汽笛把我生生的唤回出口。 一间铺满松针堆满松塔的农家小店,阵阵松香诱着你沈醉,菜和青葱带着泥土的芳香,朴质新鲜,古树墩上颜色丰厚的手工,褐色的板栗壳,模拟松鼠活灵活现的眼睛,仿佛一伸手就能活脱脱跳到院子去,三五散客商量着怎么这般难以取舍,聚着低言耳语密密交织在微凉的暮色,三五声鸟啼隐约传来,天幕里已然盛着一抹月甲如牙。 店家端出一个圆滚的西瓜,经井水沁出的甜汁溢出唇齿,在半空里融合欢声笑语,飞离冷冽沉寂的静夜,在淡黄清辉的月色品一捧土瓷盛满的农香。苍说,银色闪烁的星始终恬然,却用风,拨动那些窗前的风轮,压着细碎清冽的嗓音调皮的眨眼欢畅。 一盏和灯罩着几株低矮的秋菊,温馨的昏黄。一杯土草茶,一碟裹着豆面的糯米糕,这庭落,这微风,这屋檐,这一方星阔,拂过发髻轻轻隐藏四面围出的故事,忍不住回头看,交错参差的人生足迹,那么琐碎悠长,而情愿湮没在这温柔的夜色,从今往后,不容猜度。 夜很凉,灵气逼人,终于懂,曾经欢喜沉醉的笑颜,曾经凄楚愁结的泪眼,不过是清甜或清冷的雾,终归在岁月中湮灭。店家善意的送上羊绒巾,让毫无睡意的我除却歉疚,有着宾至如归的暖意融融,看着农家那略带蹒跚的背影,有一种柔情油然而起:总有一些人,有着共居一处缘的因由。 不眠处,想起容若的仙况之作《采桑子》:「彤霞久绝飞琼字,人在谁边。人在谁边,今夜玉清眠不眠。香消被冷残灯灭,静数秋天。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似乎这一刻,方领略出凝练的词句里浅与深的歧义和绵延魅力。 抬头,夜色如水,岁月如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