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溟郁的深冬,曾不停的穿过苍白的月光,在静静的日本海徘徊,徘徊。 雪,白精的,旋转着,大片大片,汲汲的铺下来,来不及寻找空闲的时光。夜,静墨的,闪烁着,大颗大颗,繁繁的眨眼星,来不及打理有绪的问候。
喜欢,游荡在尘世,海味浓浓的小街窄巷,和善面的人擦肩,开始感谢这种忽略,没有任何的芥蒂,更没有任何的承诺,至淡至清。也只是想告诉自己,如痴如坠的循环,也许不叫不弃。
临海处有一家茶馆,飘着清清的茶香,浓浓的咖啡诱人,推门而入的瞬间,暖气渐渐扑面之际,一首苍凉的日本船歌开始荡漾:如此空旷的绝望和坚定,给人另一种破碎的陶醉。
临窗的位置空着,一枝雏菊细小的点缀,在夕阳淡晕下的光影下,温温柔柔。就这样一直坐看月光从疏疏迷密的风雪穿过,感受窗花结着深的冰零,痴迷依恋。
更夜,小店打烊。店主热心的探问,姑娘,可容我雪夜送一程?我亦不客气地谢过,付款的工夫定定的看他,淳厚温和的面上,说不出味道的豪气。一连问过两遍地址,他惊异嗔道:你可是走得不近,与岁月相争,自古可有胜侠?车轮踏雪的细碎与抖动,夹杂着沧桑。车内是一首好听的雪花蝴蝶(Snowflake butterfly),剔透着雪花如蝶般翻飞,点滴的敲击都在述说苍凉的存珍与妩媚的感动。
对话,很短。他问,来自东京?我点头,是。。。 于是,沉默良久。寻歌声缝隙,我说,好听的歌。他一顿,是家父喜欢的歌,5年前他出海,还没有回来。。仿佛一个璇点击倒措不及防的心尖,人间的心事何以衡量?等到引擎静静的停息,他伸出手,透着试探的谨慎:姑娘,难过的时候,欢迎再来。握到那种温暖的时候,泪水禁不住地落下来:知道了。你父亲会回来的,保重。。。
路过的诸多场景,憧憬与失落,等待与思念,一切未然。如此无法未卜先知,一如会突如其来。自己又何尝不是,那长长的等待,通透着温暖与疼痛,伴着无奈,强劲有力的岁月。 那风花,那雪夜,拿得起放不下的情,又一次被轻轻抡起,在信笺里敲敲打打,平平亦圆圆。 那日后,没有再去看雪,看夜。时常想那临海的小店,彻夜不眠的灯,美美的雏菊。。想那店主豪气的英俊,和煦的微笑,想那细碎温暖的意遇,想那坚强背后的等待。 今年奥斯卡最佳外语大片《入殓师》,是一部解读生死,讲述死亡仪式的戏。主题是死亡,随着那熟悉的平原,陈旧的老屋,日本乡间的风土人情,让你毫无阴森的感受,哪怕是那些吹雪也无丁点寒冷。 入殓师带着你走进温情,美丽和感动。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部影片是通过死这个永恒的主题来述说骨血之情,夫妻之爱,朋友之义,和工作之自豪。那些笑来自内心,那些泪来自肺腑,是一份别具一格的感动,在哭过之后,感到畅快。 入殓师未谈及宗教,却又一种宗教的平和神圣之意,随着一条看不见线的针穿行。那自然的宁静神情,那虔诚的洗浴,化妆,让你知道死亡如同生前一样美丽。如何表达一份对死者的尊敬?其实很简单:依然活着,被怀念,被美丽。 最喜欢片中的一句话:死就像一道门,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非常有幸我在影片的摄制地生活过一年,那美丽的鸟海山,享有出羽富士的美誉,那些满天飞舞的吹雪,那些朴质浓情的人们,相遇的不曾相遇的,那厚道平实让你暖到心窝的方言,那有滋有味的庄内料亭,那个温馨的临海茶馆,那个温和帅气的店家,那次不算短暂的蓱聚相送,,留下的不仅仅是回味无穷。 大提琴手和入殓师之间,生和死之间,面子和爱情之间,让我又一次想起那些心有吹雪的日子,那些洁白纷飞的蝴蝶,无彩却斑斓。在海内外一片责难逝者轻生的叹息声中,涂博士是不是该有另一种更好的礼遇和相送呢? 冬天降临,大雁南飞,不是消失是飞到远方美丽的境地。逝去的人也只是去了某个让他安稳,让他觉得美好平和的地方,如同大雁,或许某一天,他还会回来。不同的只是回来的已是生命的延续,对吗?正如那位温和的店主,他固执得相信着,他的父亲能回来,哪怕十年,再十年。 几日翻腾,一任思绪万千,于是,心境平静比寺潭还要波澜不惊。叙写或诉说,想走过的日子,引无畏的年轮抡起刻下,正如那些萍水相逢的几多愁痛,几多欢喜,与我们,又何尝不是:生死恍如吹雪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