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世價值: 兼具良知和理性的雙重光芒

-- 兼評《共產主義理論興衰史預告了普世價值論的未來》（下）

廣義上講，普世價值可以泛指人類普遍認同的價值理念；從狹義上講，它特指平等、民主、人權、自由、和法治等現代文明政治理念。

普世價值的人性良知基礎

一些朋友認為人類不存在普遍認同的價值理念、所以普世價值這種提法不科學。是否如此？

我們先問問是否有“人性”這個東西。人性就是指人類區別於動物的共同屬性。如果沒有人性，那就沒有人類普遍認同的價值理念，也就沒有普世價值；反之，只要承認有人性，那就有人類普遍認同的價值，也就是普世價值。

馬克思主義講“使用工具是人和動物的本質區別”，這是對人類尊嚴的極大羞辱。儒家講良知是最根本的人性。【天命之謂性】、【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康德說：【在這個世界上，有兩樣東西值得我們仰望終生:一是我們頭頂上璀琛的星空，二是人們心中高尚的道德律。】 《聖經 . 羅馬書》裡說：【沒有律法的外邦人，若順着本性行律法上的事，他們雖然沒有律法，自己就是自己的律法。這是顯出律法的功用刻在他們的心裡，他們是非之心同作見證，並且他們的思念互相較量，或以為是，或以為非。】 基督教講良心是神創造人時所置入的，不管怎樣，世界各文明，一致承認良心的普遍性和真實性。

良心是最基本的人性。有良心，而且是共同的良心，人類的道德才有基礎。如果沒有良心，人為什麼要講道德？為什麼要尊重他人的生命？如果人的內心沒有天生的道德意識，怎樣可以用道德來要求他？沒有良心，人與禽獸不就沒有差異？人類社會的一切價值都失去意義了。精神失常的人殺人，可以免除刑事責任，也就是這個道理。

有了普遍而真實的良心，就有基於良心的價值認同，也就有了各種廣義的普世價值。如果離開了良心說文明，一切都是枉然。說得尖刻一點：誰否認普世價值，誰就否認人性良知。

當然，各人的良心靈敏度不同，也有許多人根本不聽從良心的聲音。按照孟子的說法， 這些人是丟掉了他們的良心（本心）。【仁，人心也；義，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雞犬放，則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個人的良心可能是模糊的；各人依照自己良心的感動，對同一件事可能會有不同的看法。一些古時候理所當然的事情，今天的人憑良心卻認為不道德。科學和理性的發展，會帶來人們道德觀念的變化。但是，變化中有不變。不變的是良心的原則：將他人也當作人看，人人都擁有平等的生命價值和尊嚴，“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隨着文明的發展，良心原則的運用越來越清晰。

今天，我們常說的“民主、平等、自由、人權和法治”等狹義的普世價值，都是基於良心的原則衍生而出。如果不需要對他人生命的同等尊重，我們何必講民主、自由、或人權云云呢？

普世價值的理性法則

有人認為：普世價值是空洞的道德高調，因為人有自私的本性，所以普世價值將猶如共產主義理論一樣破產。 甚至有人說：“人是自私的，所以民主不可行！絕對不可行！！！” 這種顧慮恰恰讓我們看到了普世價值的理性光芒。

人雖有識別是非的良知，卻也有不可避免的自私傾向。 正因如此，人類不得不用制度來規範人的自私，這個制度就是民主和法治。私慾猶如猛虎，必須囚入籠中才不傷人。在現代文明的政治體制下，人有合法自私的權利。經過規範的私慾，可以成為社會進步的動力。“暮暮春將晚，欣欣物自生”。

無論哪個種族哪個文化，擁有不受制約的權力必然導向腐敗。權力唯有得到制衡和監督，才不致於遭濫用而禍害社會，民主正是遏制徇私舞弊的不二法門。這也是民主成為普世需要的另一種人性基礎。 正因為人是自私的，沒有民主萬萬不能。如果不要民主，難道專制反倒可以療治自私？

傳統儒家思想的式微、在專制暴政面前的無能無力、甚至淪為專制的工具和附庸，毛病就出在它缺乏理性的構建。儒家講仁政、講民本，卻沒有思考如何保證仁政和民本，如何用體制來避免人亡政息。這是中國文化的通病。比如，中醫發展很早，但古代的中醫幾乎沒人嘗試去解剖人體，不解剖人體如何認識人的生理構造。 所以中醫幾千年就停留在盲人摸象的層次，發展不上去。 民主就是基於制度構建的理性的民本，只有民主才能保障民本。講人權、講自由，都是民本和仁政的體現。

共產主義的荒謬不僅在於實踐過程中的無人性，而且其理論完全違反理性，根本就沒有被實踐的可能。共產主義最終淪為野心家搶奪政權的幌子。可嘆的是那些懷抱救國救民初衷的熱血青年，好心辦了壞事。由於違反理性，願望是美好的，結果卻禍國殃民、誤人誤己。無知何嘗不是一種罪惡？

僅僅依靠善良的願望、樸素的良知，而忽視社會體制的理性構建，是不會造福人類的；理性才能讓良知的運用更加圓滿。我們講普世價值，不僅僅是基於人的良知，也基於人的理性。所以，普世價值絕不是共產主義那樣的空中閣樓，也不會如共產主義一樣破產。

普世價值的信念，發於人性良知，運用理性的制度構建，而成就人類的平等尊嚴。如果說普世價值特指平等、民主、人權、自由、和法治這些現代的政治理念，那麼，從性善方面講，它是人類良心道德律的要求，從性惡方面講，它是人類節制私慾的理性的智慧。

普世價值論，閃耀着良知和理性的雙重光芒。普世價值若滅亡，人類沒有文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