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刚对微信做了一番伐挞。可是将微信弃而不用,我也还做不到。微信最大的好处,是方便天南海北的亲友随时沟通。比如我大学时的好友怡,已经多年少通音讯,通过微信才又勾结上了,于是早晚又能见她吟风弄月。偶尔唱和一番,也是意兴陶陶。
这日,怡在“朋友圈”中分享了一组照片,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花卉:
怡在朋友圈中写道:
“余幼时居乡间,山中曾见此花,甚珍奇,然终不知名。及长,偶悉其名曰观音兰,无挂碍矣。”并赋诗为证:
粗服乱头四月梢,
捧出滴滴一串娇。
不恃颜色深隐名,
吞吐丹霞自丰饶。
这种奇异的花,让我非常喜欢,立即回复道:“穗串垂珠坠玉, 花若朗星, 内心赤诚, 无愧‘观音兰’之名! ”
我多么希望自己的院子里,也能长出这美丽的花。于是我在网上搜索“观音兰”,却发现真正被称作"观音兰"的花, 完全是另一种模样(见右图)。据百度百科介绍,“观音兰”是百合目鸢尾科下的一属,约有40-50种,原产非洲南部。中国常见栽培的有1种。
那么,怡在中国南方乡间采到的那串“观音兰”,到底是什么花呢?
秀才不识花木,自有谷歌帮忙。借用Google
Image搜索,好一番折腾,我终于发现, 这花应该是shell ginger,中文称作“艳山姜”。
依据百度百科,“艳山姜,为姜科/山姜属植物。原产中国和印度,主产于广西、广东等地。叶色秀丽,花期5-7月,花姿雅致,花香诱人,珠光宝气。多年生草本;具根状茎;单叶披针形、缘波状,叶色黄绿相间;花色为橙、红、白复色;蒴果。”右图来自百度百科,可以对比一下。
“艳山姜”这个花名,似乎多少有点土气。我查找关于此花的诗词,仅发现了一首比较像样的,就是唐代诗人刘禹锡的《崔元受少府自贬所还,遗山姜花,以诗答之》:
故人博罗尉,遗我山姜花。
采从碧海上,来自谪仙家。
云涛润孤根,阴火照晨葩。
静摇扶桑日,艳对瀛洲霞。
世人爱芳辛,搴撷忘幽遐。
传名入帝里,飞驿辞天涯。
王济本尚味,石崇方斗奢。
雕盘多不识,绮席乃增华。
驿马损筋骨,贵人滋齿牙。
顾予藜藿士,持此重咨嗟。
显然,此花在刘大诗人眼中宛若仙葩,甚是珍贵,更承载了友人的深深情谊。
这样美好的花,何以少人吟咏?我又把研究范围扩大了一圈。艳山姜又名玉桃、草扣、大良姜、大草蔻、草豆蔻,虎子花及熊竹兰等。“草豆蔻”?久闻豆蔻之名,中药店里也见过入药的干燥果实,却不识其花之姿。赶紧找到豆蔻花的照片看看,天哪,是不是也非常相似?
或许怡手中的那一串花,根本就是豆蔻花而非艳山姜,也未可知。豆蔻与山姜,在植物学上本是同一科属,亚种不同而已,要断明白,还需要仔细比较花和叶子的脉络,这绝对超出我网上看花的能力范围了。或许读者中有植物花卉学家,更能说的明白。
豆蔻花往往是两花同蕊,可以拟托相思情愫。豆蔻花之花苞掩藏于绿叶之中,古时有“含胎花”之别名。关于豆蔻的诗词就多了。最为人熟悉的,应该是杜牧《赠别》中的那一句:“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 不过小杜的这类诗,比较风流轻薄,不能符合那玉琢般的花儿在我观感中的珍贵。还不如范成大的《红豆蔻花》,因花写花,就事论事:
绿叶焦心展,红苞竹箨披。
贯珠垂宝珞,剪彩倒鸾枝。
且入花栏品,休论药裹宜。
南方草木床,为尔首题诗。
其实,在我心目中,“观音兰”倒真是最合适这种花的名字。也不纠结了。所谓花语,大抵都是人们附会,反映自己的心事情绪,与花本身并无干系。无论山姜还是豆蔻,在春夏的美丽绽放之后,都结成朴实平和的种子,芳香温燥,长于燥湿化浊,温中散寒,行气消胀。恰是 -
“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那么,就为它奏一首古曲吧: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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