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前我在北方农村插队。这个村大约离省城50里,属于城市的远郊。这里就叫它郑村吧。整个村子建在黄土高坡上,离火车站和县城都是7里。我们都是走路到火车站然后乘火车回家或者找顺路卡车回家。郑村在当时还是一个不错的村,人口相对少,广种薄收,号称是人均产2000斤的村,老百姓还能吃饱(我们知青也能吃饱)。村子从60年代就开始接受插队知青,到了70年代时有大批知青在村里。我当时是随一个大厂子弟一起去郑村,总共3年。在插队期间,我对村里的情况基本上满意,但是在1975年秋天发生的一件冤假案,使我对村支书的印象有了彻底的改变。
郑村的书记是一个外来户,当时还不到30岁,小伙子个子不高,晒的红黑的脸。他是和几个亲戚一起从河北移到郑村的。应该说郑村对外来人很好,小伙子初中毕业,聪明能吃苦,很快就当了团支书,开始找对象了。他看中一个家底不错,比较白,长相姣好的郑村姑娘,但是姑娘父亲老W不同意(是个老中农) 。以后小伙子找了村里另一个高个子姑娘,同时官运神通,到我插队时,他已经是村里的党志书,有儿有女了(就叫他村书记)。而他早先相中的对象,在我去之前,也找到一个工人嫁出去了。别人告诉我这件事,当时只是当做故事听。而且两个人都各自结婚了,这件事应该就结束了。
但是1975年秋天的一个早晨,大队广播突然通知让村民们都到大队院子开会。原因是有三捆谷子丢失了,(北方的谷子,碾以后是小米),这是阶级敌人搞破坏偷了谷子。当时我想这不是大惊小怪吗,那么多小块梯田,收了多少捆谷子,谁能数清楚,况且一捆谷子并不大,3捆也值不了几十斤米,谁偷啊。但是干部说,每块地有几捆谷子在收工前数过的,现在不够了,少了三捆就是有人偷了。而且指明老W最后一个离开的,强迫他说清楚。但是老W坚决不承认。接着就是连续批斗,最后硬是把老W定成一个坏分子(我记不清具体的罪名了)。我心里不服,但也不敢说,也从未和其他人议论这件事。(我曾经代表知青参加过老W案子调查会,但是我不敢提疑问;其实村里其他代表也没有讲话质问事实真相)。
老W的大女儿在公社卫生院工作有些关系,她上下活动为父亲洗清白。在75年冬天,公社还派了调查组到村里调查,结果是不了了知。这件事发生后,郑村的书记继续高升,借调到公社上班了。不久我离开了郑村回城工作了。
就在我离开不久,一个消息传来,村书记坐在带篼子的摩拖车去另一个村子开会时,从车里颠出来摔死了。
后来的老W的事情怎样平反的,我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村书记死了以后,老W的事情一定很容易解决了。我最后一次回郑村,是在上大学后的第2个暑假。尽管老W已经平反,但由于这件冤案的发生,使他家承受了巨大的磨难。
后记:
在我插队的第一年,村书记为了培养亲信,发展了6个村里的青年入党,其中有他的弟弟和弟弟的对象;仅接着的两年 (在我回城前),他把他的弟弟和对象都保送上了中专(当时大学名额很少, 我们就更没有机会读书了)。更愚昧的是,在村书记去世后,他的父亲(南下干部)为了他的家产不流向外边,硬是捏和他的弟弟和他自己的媳妇结婚,害了两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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