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二十三對奇蹟 紅葉 作品
第四章 校園之春 (3) 那是一塊巨大的白石，大約有兩三米高，在這平地上顯得份外突兀。 石頭本身是灰白色的，又被從頭到腳刻意粉刷過一遍，顯得格外潔白。沒有人知道，這塊巨石是天生的，還是從別處搬來的。反正自從這所大學建造起來的那一天，它就已經存在了。 “ 這裡怎麼樣？又安靜又漂亮，比學校的咖啡館強多了。” 劉凱璇笑道。 何焱點頭贊同。 “ 你能上去嗎？” 何焱問劉凱璇。 何焱立即發現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劉凱璇已經從側面迅速攀登上了巨石。 “ 我小時候，爬樹最在行了。我祖母家門口有棵高大的梧桐，我經常坐在它的樹杈上當鞦韆搖晃，那樹杈天長日久被我坐出一個板凳的模樣。後來大人說女孩子這麼着不雅觀，不許我爬樹了。” 劉凱璇說。 “ 真的嗎？ 看不出來你小時候這麼頑皮。” 何焱笑道。他手腳並用，不一會兒也成功登頂。 他們在白石上並肩而坐， 望着遠方的天空。 劉凱璇沒有說錯，這裡確實是校園最安靜最漂亮的地方。 遠眺，可以看見青翠的森林和遠方的大海，頭頂上是碧藍的天空，神秘深邃。 “ 你知不知道， 這塊白石還有個故事嗎？”劉凱璇側頭問何焱。 “ 是嗎？說來聽聽。” 何焱隨口答道。 “ 傳說在很久之前， 有一位英俊的白人青年愛上了一個美麗的印第安酋長的女兒，但是雙方家長都竭力反對，逼迫他們分手。兩位年輕人傾心相愛，他們不顧家庭的反對，決定私奔。 那位青年從地上撿起一塊白石子，指着遠方，對姑娘說： ‘ 這塊石子落到哪裡，哪裡就是我們的新家。’ 他將石子用力一拋， 這塊石子就落到了這裡，變成了這塊白色的巨石。 於是他們就在這裡安了家，生兒育女， 從此後過着幸福的生活。 後來，這兒繁榮起來，變成了城市，建了大學，這塊巨石也成了校園中的一景。為了保持巨石的潔白，校方每年還撥款將它從頭到腳粉刷一遍呢。” 劉凱璇繪聲繪色地說道。 何焱笑起來：“ 真的嗎？ 這恐怕是你的杜撰，我怎麼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個故事。” “ 故事只要好聽就行， 別管它是真的還是假的。”劉凱璇也笑道。 微風吹過，送來滿山滿谷濃郁的翠綠，就連這溫柔的風也似乎被染上了淡淡的綠色。 劉凱璇烏黑的長髮閃着柔和的光，他們靠得那麼近，何焱可以聞見她發上的香味，那仿佛是玫瑰花淡淡的幽香。 何焱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失魂落魄，他看着劉凱璇，忽然忘記了自己應該說什麼。 心弦仿佛忽然被微妙地撥動了一下，餘音繚繞，不絕如縷。對方似乎也有同樣的感受，他們同時無緣無故地沉默了。 天空，森林，大海，白石，草地，此刻都被賦予了一種完全不同的含義，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 平時你的功課多嗎？” 何焱打破沉默問道。 “ 還可以，主要是做實驗。” 劉凱璇說。 “ 你研究的課題是什麼？” 何焱很好奇。 “ 染色體。” 劉凱璇回答。 “ 聽起來很有趣，可惜我對這些一無所知，你能不能給我講講？” 何焱虛心請教。 “ 人類的基因一共有二十三對染色體，也就是四十六條染色體，從父母那裡各遺傳一半。二十三對染色體其中有一對是性染色體，是決定男女性別的。女性是XX，男性是XY。目前對X染色體的詳細測序是英國研究中心領導下分給世界各地多所學院基 因研究實驗室來共同完成的，是人類基因計劃的一部分。”劉凱璇婉婉道來。 “ 哇，你真了不起。” 何焱頓時肅然起敬，想不到她研究的課題如此尖端。 “ 我哪有那個本事？” 劉凱璇嫣然一笑， 說道：“ 我只是導師手下的一個小兵罷了。每天我按照導師的要求做實驗，記錄數據。總之是導師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別的一問三不知。” “ 就這麼簡單？” 何焱難以置信地問。 他們讀計算機系本科的課業繁重，總是有着考不完的試，特別是臨近畢業之時。 “ 對，就這麼簡單。這樣做上兩年也能得個碩士學位。我師兄的碩士論文答辯是研究蝗蟲腿上的一塊肌肉，我師姐說她數蟲子也能數出個生物博士學位來，是不是很不公平？” 劉凱璇笑道。 何焱也笑了，請教怎麼數蟲子能數出個博士學位來？ “ 改天問我師姐吧。” 劉凱璇笑道。 “ 我聽說有些遺傳病是傳給下一代男性但是不傳給女性的， 這是怎麼回事情？”何焱問。 “ 染色體上攜帶基因五萬多個，致病基因在X染色體， 由於女性是XX組合，很難出現兩條X染色體在同一位置都帶有致病基因，有病的那條被健康的所覆蓋，所以不會表現出來。而男性是XY組合，無法覆蓋致病基因，所以會顯現出來。遺傳病學很 複雜，我也不是研究這個專業的。” 劉凱璇詳細地解釋道。 就是同一行業之內，術業也有專攻，科學越發達，分工就越細。 “ 哦，是這樣。” 何焱說。 “ 隔行如隔山，我看你們那些計算機的專業書，覺得就象天書一樣， 真佩服你們怎麼有本事讀懂的。” 劉凱璇說。 “ 我覺得不難啊。”何焱笑道：“ 倒是那些生物實驗，解剖青蛙、兔子什麼的，我覺得好可怕。” 不知不覺中，夜幕降臨了。 深藍色的夜幕上點綴着一顆顆鑽石般的星星，被擦得雪亮，向四周放射着閃閃爍爍的星光。 這星光是如此的浪漫溫馨，一直飄進了人的心中，讓人感覺迷惘而惆悵。他們望着天空上的星星，星星也以永恆不變的神色望着他們。 何焱有些恍惚，這一切如同夢境一般迷茫，而身邊的她，卻比那奇異的月光更加令人如墮夢境。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聊了一下午， 時光流逝得飛快。 “ 晚了，我們回去吧。” 最後，劉凱璇提議道。 不等何焱回答，劉凱璇便站起身來，踩着白石上的凹陷處往下走，忽然，她腳下一滑，好象要跌倒的樣子。 何焱驚呼道：“ 小心。” 但是劉凱璇已經如同輕盈的蝴蝶般翩翩地安全到達地面，她回頭笑了笑，向前跑去，邊跑邊說：“ 再見。” “ 對了，你住在哪裡？” 何焱朝劉凱璇喊道。 “ 保密。” 劉凱璇回答。 “ 等等我，別跑那麼快，我追不上你。”何焱說。 但劉凱璇似乎沒有聽見，她頭也不回地跑了。 何焱朝劉凱璇喊着：“ 我送你回家。” 可是劉凱璇早已跑遠了，她的身影象午夜精靈般消失在夜色中。 春天的夜色是如此溫柔，如同薄紗般籠罩着大地。 這真是一個美麗的夜晚，何焱遺憾地想道，如果她的身影不是消失得那樣快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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