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伊甸園之夢(35) 紅葉 作品 第十章 1 威利斯教授相貌堂堂，有着一張嚴肅的，如同雕塑般的臉。他總是衣冠楚楚，氣質高貴，令人一望而生崇敬之心。在系裡，威利斯教授的學術地位也是崇高的。 宋毅默默地走進實驗室，不知為什麼，近來他越來越不願意走進這個他曾經那樣傾注了無數心血同熱情的地方。他在這裡，已經付出將近五年的青春時光。 經過威利斯教授的辦公室時，虛掩的門後傳來談笑聲，是陳之亮同威利斯教授的聲音。 這馬屁精，宋毅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別看威利斯教授現在仿佛對陳之亮很友好的樣子，可是他清楚地記得，當初接到陳之亮的申請時，威利斯教授曾經用輕蔑的口氣說：“ 這人有老婆同孩子，他們一到了這兒肯定就想賴着不走了。” 宋毅同往常一樣，開始進行一天的實驗。春去秋來，年復一年， 實驗是越做越沒有意思了。陳之亮已經動手在寫他的畢業論文了，宋毅也已經開始寫，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比陳之亮晚畢業。 這時威利斯教授推門走了進來，徑直走向宋毅，把一疊稿子，撂在書桌上，簡短地說：“ 這篇論文，照我的批註修改。”說完就走開了。 這些天來，他們之間的對話已經越來越少，宋毅已經明顯地感到，威利斯教授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冷淡。宋毅過了一會兒，才不情願地撿起那疊稿子，賭氣地慢慢地看着。 中午，許晨曦拿着飯盒，想找個僻靜的地方吃午飯。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樓後那個小花園裡。 這地方平時少有人行，早春時節，迎春怒放着，花瓣上洋溢着浪漫的春意。地上有許多藍紫色的野蘭花，占據了校園裡每一個縫隙。 這野蘭花的生命力真是很頑強的，它隨處紮根，占據着每寸可生存的土地。 許晨曦揀了個長椅坐下，打開飯盒，裡面是他自己做的“ 許氏蛋炒飯”。剛享受了幾口，忽然聽見有說話聲，聲音似曾相識。 許晨曦不由得把頭探出去看個究竟，只見一男一女正說着話朝這邊走來，面前的差不多齊頭高的冬青樹叢遮住了許晨曦的身子，對方並看不見他。 他一眼認出了女的是柳雨薇，至於那男的，則是宋毅。 許晨曦正想出聲同他們打招呼，忽然他們在離他不遠處的松樹邊站住了，似乎在爭辯什麼。 “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呢？” 柳雨薇的這句話清清楚楚地飄了過來。 “ 我要你愛我。” 宋毅固執地說。 許晨曦覺得偷聽人家的秘密不太妥當，心裡不由得嘀咕起來。但是，此時又無處躲避，他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往後挪了一下，縮進了樹叢後。 看來傳言是不假，宋毅真的一直在追求柳雨薇。 “ 我不是早同你說過了，我們還是做普通朋友吧。” 柳雨薇道。 “ 不，我不想僅僅做朋友。” 宋毅試圖拉住柳雨薇的胳膊。 柳雨薇掙脫開了：“ 我們倆合不來，如果硬要湊在一起，只會彼此傷害對方。” “ 難道，” 宋毅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你喜歡別人？” 柳雨薇沉默了一會兒說：“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 哼，我知道，是不是許晨曦？這小子看上去木頭木腦的，沒想到暗中倒還有一手。這個傢伙不是東西，在背後拆我的台階。” 聽見他自己的名字，許晨曦的心猛烈地上下跳動了一下。 “ 這就是你的邏輯，宋毅。” 柳雨薇正色道：“ 永遠把別人想象得那麼醜惡。我承認我喜歡許晨曦，但絕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不選擇你。你每次總是抱怨導師對待你有種族歧視，同學是溜須拍馬的小人。我承認，你的導師確實是有些傲慢同偏見，而且他對中國學生也的確不那麼友好。但是，也請你檢討一下你自身的原因，難道你就沒有驕傲，自以為是，自私自利這些缺點嗎？除了批評和指責之外，你為同學付出過多少愛心？” “ 夠了。” 宋毅兇狠地打斷柳雨薇的話，臉難看地扭曲着，聲音也提高了八度：“ 我不是來聽你教訓的，柳雨薇，你以為你是什麼？高貴的公主嗎？你有什麼資格來批評我？從今以後，我們一刀兩斷。” 宋毅氣呼呼地走了。 柳雨薇默默地立在原地，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怎麼，這天空忽然變得多麼明媚，藍天白雲，從沒有象這一刻這樣可愛，這花朵，開得多麼嬌媚。許晨曦此時心中怒放的那一朵花更加鮮艷。他想唱，想笑，他不是聽見了嗎？柳雨薇在宋毅面前親口承認，她喜歡他。 “許晨曦，出來吧，別躲在那兒。” 原來柳雨薇早看見他了。許晨曦象一個小偷被抓住般，忐忑不安地走了出來。 “ 你都聽見了？” 柳雨薇問。 許晨曦紅着臉點點頭，問道：“ 你真的喜歡我嗎？” 柳雨薇啞然失笑：“ 我懷疑你是不是腦子裡少根筋？我想你是聽錯了。” “ 我聽錯了？”許晨曦笑道，他的心此時快樂得象一隻小鳥，柳雨薇說什麼，都無關緊要。 “對。”柳雨薇也笑道：“ 許晨曦，你原先的女朋友，長得漂亮嗎？” “ 原來你心裡早就有我。”許晨曦勝利地叫道：“ 不然，也不會對我的事情如此在意了。” 他興高采烈地從地上采了幾朵野花，用草紮成一束，恭敬地獻到柳雨薇的手上：“ 我承認，以前我的確是不夠浪漫，但是從今天起，不一樣了。” “ 為什麼不一樣了？” 柳雨薇好奇地問，擺弄着那束野花。 “ 現在有動力了嘛。我會努力學習，讓你滿意。而且，你可以教我，訓我，我保證什麼都聽你的。” 許晨曦說。 “ 討厭。”柳雨薇笑着把那束野花擲向許晨曦。 許晨曦乘機握住了柳雨薇的手，久久不願放開，學着電影裡的樣子在她的手背上親吻了一下說：“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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