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壽司 阿孜薩
說起日本料理,愛吃的人首先就能想到生魚片,可不是嘛,生魚片就像是日本料理的金字招牌一樣,人人皆知。初到日本時,我也瘋狂地大啖了一陣子生魚片,開始的吃法可是有點牛嚼牡丹,吃不出來各種魚類之間微妙的口感,不過,在吃這方面,我可是個無師自通的天才,沒幾天,就能分辨出入口的生魚片,叫什麼,是身上的那個部分等等,連老公都驚詫於他太太品味的天份。事實上,生魚片這東西是不能經常吃的,一個星期最多吃一次,多了就味如嚼蠟了。 生魚片固然是日本的皇冠料理,但據我多年在日本民間的生活經驗瞭解到,還有一種料理比生魚片更加深入日本人的內心更加被日本人喜愛。寫作漢字就是——壽司。 原則上我是有面就不吃米的人,這壽司說穿了就是在飯糰上加塊生魚片,當然中間還有一抹芥末,但這東西不吃不知道,一吃就容易上癮,隔三差五不去吃吃,心裡就無法安寧下來,等到十幾個飯糰在各種生魚片的掩護下被送進胃裡去之後,除了面露滿足之色之外,還多了一絲悔意:明明說好只吃三碟,怎麽又吃出一大摞碟子來了。然後就痛下決心:晚上不吃飯了,一連幾天只喝大醬湯。每次吃完壽司,我的體重都要增加一公斤,然後就要忙着減秤。但吃壽司的癮還是不間斷地牽引我去狂吃那些裹着生魚片的飯糰。 日本一家電視台在做節目時說,日本人之所以個子矮,上身比下身長,加上名揚世界的羅卜腿,都歸罪於吃米,說以米為主食就能吃出這樣不很美麗的身材。可見日本人愛吃米的程度。我覺得日本的面其實也是很好吃的,只不過,米實在是更好吃,好吃到只是吃白米飯就足矣。所以日本人在米的吃法上能作出那麼多的文章來,像壽司就是其中極為典型的一種。日本傳統做壽司的方法極為嚴格,嚴格到了無聊,所以我也懶得把那些沒趣的東西寫下來,浪費眼睛,總之,壽司的飯糰絶不是普通的飯糰,裡面加上了有比例的糖,醋和鹽,我只能轉述這些。因為我可不想教你做壽司,我的主要目的不是寫日本壽司的製作過程和傳統淵源,而是寫日本的一種偏離傳統壽司吃法的“輕壽司”,這個叫法有點像我們稱呼純文學以外的游離在通俗和正統之間的那些文字——輕文學,這是台灣人的叫法,我們好像是叫“通俗文學”吧?總之,就是被正統的看不上卻被大眾所喜愛的一種東西,日本的“旋轉壽司”在日本的餐飲業就是這樣的一種地位。
剛到日本的時候,老公常常帶我去吃的“江戶壽司”,就是一家非常正統的壽司店,聽這名字就夠有歷史的了,老闆必須是在什麼什麼門下拜師學藝過的,那種店舖的裝飾到是非常有日本味道,只是要想吃什麼就得自己大聲地吆喝着點出來,然後老闆才在客人面前動手做,然後用漂亮的專用碟子裝上,擺放在你面前,那感覺很有味道,有的時候甚至超出了吃的味道,我也不是不喜歡,只是那時候自己的日語不是很好,尤其是叫那些魚的名字的時候,總是有錯誤,所以在老公第一次帶我吃了旋轉壽司之後,就再也不肯去吃“江戶壽司”,甚至有一段時間放棄了學習日語,我的這種惰性常被老公嘲笑。 旋轉壽司,顧名思義就是旋轉,不停地旋轉,可惜照片上滾動的情形不身臨其境是感覺不出來的,那可真是旋轉美食。最叫我貼心的是不用集中精力琢磨日語,只需要用眼睛尋找到想吃的,等它轉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用手拿下來,放在自己面前,就這麼簡單。每次老公看我吃旋轉壽司時的愜意模樣,總是感慨萬千:還標榜自己是個文化人呢,像江戶壽司那樣有日本傳統味道的東西都沒能讓你這樣開心。才不理他呢!那種壽司是好吃也好看,只是滿個心思去想平假名片假名,吃到嘴裡的壽司都像是沒味的字母了,像我這樣“為腹不為目”的君子,還是講究吃得痛快為準。當然要選旋轉壽司了,何況,還便宜,一百日元,一百二十日元,二百二十日元,是每一碟的價格,大體上是一碟上擺兩個飯糰,要是碰到一個飯糰的時候,那就是精品了。雖然看上去碟碟都有食慾,但生魚的味道卻是有着微妙的變化,也許這一天是大馬哈魚片好吃,也許那一天是秋刀魚好吃,這可是無法預測的,也是對我有吸引力的地方,本來想去吃紅鮭,意外吃到了美味絶頂的魷魚,那種歡喜,是預算不來的。 旋轉壽司里的店員們大都是漂漂亮亮的年輕人,那些站在台子中間把用機器做出來的飯糰捏上各種生魚的小伙子們都無一遺漏地長了一雙靈巧乾淨的手,那些手看起來都像是談戀愛的,一般來說,成年男人不會有一雙那樣白暫和纖細的手,這也許是我規範成年男人的慣例吧,總之,有那樣一雙手的男人,我充其量只能和他談談戀愛,下嫁是絶沒有可能的。但他們捏出來的壽司卻美味無比,那就權當我這輩子在一個月裡和壽司店談幾場戀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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