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延安朝圣记(三) 金唢呐2011-8-27 现在国内政治活动也加进不少腐败内容,俗称搂草打兔子两不误。像我们这次出来,除了革命圣地朝圣外,还安排了游览黄河壶口瀑布、祭拜黄帝陵等活动。另外两路也差不多,去石家庄西柏坡的顺便玩了正定大佛寺和赵州桥,去井冈山的安排了江西婺源和庐山的旅游,不过据说书记校长回来後龙颜不悦,因为他们在路上听导游发牢骚说,当官的都往井冈山跑,很少来庐山的,因为庐山是“断运山”,当年彭黄张周、林彪和黄吴叶李邱都是在庐山上丢了官帽。再往远处说,老蒋就因为和庐山关系太密切,连政权都丢掉了。 白天安排的也不错,基本上是按照伟大领袖在七千人大会时说的“白天出气,晚上看戏,两干一稀,大家满意。”的精神去安排的。党办主任说得清楚,这次出来一是受教育,二是密切关系,联络感情。其实说白了就是给官员们创造个机会,在一起吹吹拍拍、吃吃喝喝、搂搂抱抱,最後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结果。客观说,还真有这个必要。 白天基本上都是受教育,听导游口吐莲花,早饭和午饭也比较简单。一到晚上,就开始大干资本主义了。晚餐都是三千元一桌,酒也是四五百元一瓶的好酒,喝到天昏地暗时再到歌厅去K歌。现在的干部确实厉害,民谣中说的“喝酒,一瓶两瓶不醉;跳舞,三步四步都会;打麻将,五天六天不睡。”一点不夸张,都有这个本事。平时看着其貌不扬、五音不全,拿起麦克风来都能唱几句,而且都有自己的保留曲目,更妙的是,谁跟谁都不犯冲! 延安给我印象最深的地方还不是什么枣园、杨家岭,也不是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等老一辈革命家的旧居,而是恩来桥。在旅游大巴经过延安市内一座大桥时,导游指着外面,声情并茂讲了一段小故事。话说1973年,周总理重返延安,要过河上宝塔山,因没桥,汽车只能涉水而过,走一半陷入泥中,无法动弹。闻讯而来的四里八乡的群众,齐心协力把总理和车子抬了出来。总理非常感动,当众泣不成声。他边哭边说:“解放这么多年了,延安还这么穷,跟我当年在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过个河还这么难,我这个当总理有责任哪!”“虽然这么穷,老百姓还对我们那么好„„”看见总理哭,群众也开始嚎啕,并高呼“总理好”(那时这也就是最高规格了,主席在,没人敢“万岁”,林彪就为了那句永远健康被主席恨到了骨子里。)总理也举起那只没有伤残的胳膊振臂高呼“人民万岁”。按照导游的介绍,当时哭泣声、口号声连成一片,最後连老天爷都被感动了,天上下起雨来。 周总理回京後,排除四人帮的干扰破坏,在国民经济非常困难的情况下拨款建了这座桥,从此延安人民生活工作方便了许多,于是亲切地称之为“恩来桥”。导游说这些的时候眼里似乎是泪花闪烁(至少给人的感觉是这样,实际上未必,有演戏的成分),而且打保票说故事绝无半点虚假。因为当时她爷爷就在欢呼的人群里,因营养不良身体单薄,至今为没能挤上前去抬车而後悔不已。我仔细看了看,那座桥规模不大,也就是两座城市立交桥的长度,最近二十年来大点的城市,这种桥哪个城市不得修个百十来个,立交桥、环桥、河桥、江桥甚至跨海大桥,天津北京光是立交桥就有上百个吧,莫非都要命名为瑞环桥、相国桥、希同桥、百发桥、刘淇桥?中国的事儿,您还别说,细琢磨真TMD还有点意思。 延安最雄伟壮观的建筑,我看当属延安革命纪念馆。据说是胡温政府应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要求,拨款几个亿(还是十几亿、几十亿?记不清了),新近建成的。纪念馆外面看雄伟壮观,前面是一个开阔的广场,竖直着一座高大的毛主席塑像。纪念馆里面也很先进时尚,不仅仅有文字画片多媒体,还有泥像、铜像、石像、蜡人像,而且是土洋结合,风格多样,很少重复。不过艺术水准实在不高,骨子里还是高大全那一套。进去後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听着各路导游在那里“痛说革命家史”。 只要是组团去的,都要在纪念馆广场上的毛主席塑像前面留个影,塑像前一拨接一拨的,哪怕人再多、等得时间再长也绝不放过。我觉得广场前的那个塑像非常好,并不是说艺术水平有多高,而是把毛主席在延安“脱颖而出”的神态表现出来了。主席双手叉腰(来句歇後语就是:叉腰撒尿,不服你!),那神情似乎是说从此後老子天下第一,唯吾独尊,谁不老实看我不收拾你,不信就来试试!这个广场塑像就毛主席一人,不像西柏坡那样,还弄出个五大书记。和广场和纪念馆相比塑像的比例虽然显得小了些,但更觉得有“气势”、“气魄”,一个人单凭个人力量可以把偌大的中国可以玩于股掌之中,看得更让人脊背发凉,自愧渺小。 延安朝圣的重头戏当然是“登宝塔山,重温入党誓词”。在山顶上有一面党旗,上面写着入党誓词,一大帮人在那儿举手宣誓,要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旁边还有两拨人等着,估计看着时间太长,有的等不及了就去旁边的小摊上租一套红军服装,摆出各种pose照相。根据我的观察,到山顶後同志们普遍情绪亢奋,贺敬之的那首《回延安》里所表达的感情绝非虚构:“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千声万声呼唤你,母亲延安就在这里!”贺大诗人肯定是到延安来体验过生活的,否则写不出这么贴切的句子来。 今年的红潮确实来得汹涌澎湃。按照中国左派的说法,这是“大反攻”的标志。按他们的说法,三十多年来中国左右之争经历了三个阶段:防御、相持和反攻。大概划分是从1979年改革开放算起,头二十年是被党内走资派和学界自由派压得抬不起头来,进入21世纪形势逐渐好转,最近两年开始了向党内走资派和学界自由派的全面反攻。一看这些左派们的调调就是学习《论持久战》的结果,或者是看《地道战》留下的印象:电影里的民兵队长高传宝悟性极高,把持久战总结成这样一句话:“持久战三阶段,防御,相持,大反攻。”左派们知识结构里没别的玩意儿,就是点毛主席语录,还有就是文革期间大字报、两报一刊社论上的内容。 其实不仅仅是左派,国内55-65这个年龄段的各级领导干部和学者都差不多。不管後来他们取得了什么学位,从事什么职业,又有什么学习经历(包括海外留学),头脑里根深蒂固的就是这些玩意儿,早已铭刻在骨子里,融化在血液中。譬如说,薄熙来在重庆搞唱红打黑,提倡用手机发红色段子。按说现在可供选择的非常多,够潮够酷够狗血够雷人的句子有的是,可据说人家第一条短信就是选了一段毛主席语录:“世界是我们的,大家来做事。”(其实还不如“我们来做事,大家有饭吃”)我觉得这不仅仅是表明政治立场,还由于这些人这些玩意儿用起来最顺手。还有前段时间故宫被盗,派出所破案後故宫送了面锦旗,上书狗屎联“撼祖国强盛,卫京都泰安”。本该为“捍”,却写成了“撼”。後来故宫负责人出面解释说,撼即捍,是一种显得厚重的用法,本狗屎联里的“撼”和“撼山易,撼解放军难”是一个意思。这老小子一看就是文革过来的,不管後来到哪镀过金,肚子里那点墨水还是文革大字报、两报一刊社论打下的底子。换上七零後八零後,只会说“撼泰山易,撼岳家军难”,绝不会把什么解放军扯上。 就我的观察,从表面看“三阶段”的说法成立。不过依我看,左派们主席著作还是学得不好,至少是用得不活,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实际上根本谈不上什么“大反攻”,仍然还是在“相持”阶段。据左派们说,“大反攻”有两个标志性的事物:重庆模式的推出和建党90周年庆祝活动。让俺缓口气,以後再拿出俺对这两件事的分析报告来。 我在以前的文章中曾经提出过“中国徘徊论”的观点。具体说就是,在十至十五年内,中国经济可能还会有些发展,但中国政治局势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既不会再朝着民主宪政方向迈进,也不会倒退到毛时代。这里所说的向民主宪政迈进,是指在多党制、两院制、三权分立、军队国家化及政治中立、司法独立、新闻自由、私有制(或私有为主,尤其是土地私有化)等有什么实质性的进步,而不是看又有什么领导人高喊了“加快民主建设进程”;而说倒退到毛时代是指复辟以阶级斗争为纲、实行计划经济(实为指令经济),也不是看又有多少家庭和办公室挂了主席像,多少人佩戴了主席像章,讲话时引用了多少主席语录。我曾引用过贺卫方的一段话:“我对国家没有多少期盼,但也不会感觉到太失望,因为我觉得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样子了,退也退不到哪儿去,就是这样。” 不过这几年左派们确实是成绩斐然,形势在朝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从党和政府层面上说,至少发生了下列三个变化: 1、认识到了毛主席是中国实现民主宪政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儿,毛主席是共产党的命根子。只要毛主席这面旗帜不倒,最多只是个别领导人下台,而共产党绝不会丢掉政权。所以要理直气壮地、旗帜鲜明地、大张旗鼓地宣传毛主席、歌颂毛主席,重新把毛主席的权威竖起来,加大培养人民群众反美爱毛感情的力度; 2、真正弄清楚了“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党和政府与左派学者和群众结成了“泛左阵营”。这与台湾的泛蓝阵营十分相似:亲民党也会对国民党不满,也有路线分歧,但如果在国民党与民进党对抗时,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国民党一边。不要怕左派骂政府,如果中国发生了“橙色革命”、“天鹅绒革命”、“茉莉花革命”,他们会站在为党和政府一边,到时候为党和政府挡子弹的还是这些人。他们是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任何民主力量都打不破的,完全打不破的”; 3、实现了体制内的清一色。体制内有权力之争、利益之争,但已经没有了路线之争。全党已经达成共识,不允许任何人发表任何有可能动摇共产党领导地位的言论。否则不论他职位多高、资格多老,也要诛之、讨之,绝不手软。吴邦国的“五不”宣言(不搞多党轮流执政,不搞指导思想多元化,不搞‘三权鼎立’和两院制,不搞联邦制,不搞私有化)是代表当局对全国人民、尤其是左派的郑重承诺。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