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第五次战役中的第180师(2) 韦杰 韦杰(1914年3月29日-1987年2月3日),原名韦士良,壮族,广西省东兰县人。1929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红七军,1933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34年随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调任红十五军团骑兵团首任团长。1937年8月,任八路军总部特务团即“朱德警卫团”团长,后任一二九师团长。1943年,组建太行军区第三支队司令员,称“韦支队”。1948年6月,韦杰被任命为华北野战军第13纵队司令员。1949年,华北军区第十三纵队改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61军,韦杰任军长。 1951年3月,韦杰由第61军军长改任第60军军长率部入朝作战。在第五次战役中,由60军的180师整建制被歼。1952年10月,韦杰被撤职,被任命为南京军事学院高级函授系主任。1957年,韦杰任成都军区副司令员。 若将眼光放远一些则不难发现,在中共军队几大系统中,原红四方面军的将领们最“听话”,极少出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情况,这也许也是“红四”遗脉的习惯或传统。或因如此,第五次战役撤退阶段,“机械执行”命令的,不只是郑其贵,还有他的直接上司韦杰。 韦杰是广西人,为数不多的少数民族将领之一,1955年授中将军衔。不过他只是177名中将的一员。 韦杰是一名老红军,1927年13岁时就参加了农民自卫军,两年后又参加了邓小平领导的广西百色起义,1935年1月在长征中带着侦察连打下娄山关,立下大功。因为这段经历,他在1955年获得“二级八一勋章”(授予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著有功勋者的证章,其中二级八一勋章授予当时的营团级干部)。抗战时期曾任“朱德警卫团团长”、115师688团团长、129师新编第1旅旅长,参加过香城固战役。解放战争时期当过18兵团61军军长,参加过上党战役、晋中战役和太原战役。1950年11月,韦杰调任60军军长,次年5月参加第五次战役,时年37岁。平心而论,他在指挥180师突围时,不是能力有问题,而是犯了和郑其贵一样的毛病,那就是“机械执行”命令。 表现之一:5月22日,当郑其贵根据师常委集体决议,向军部请示师主力北渡汉江时,韦杰根据兵团命令拒绝了。韦杰对兵团的指示不仅是“坚决执行”,有时甚至“坚决”得过了头。23日中午,兵团来电指示暂不撤收,要求掩护伤员撤退,并未明确掩护的具体期限,而韦杰则命令180师在北汉江以南坚决阻敌,争取5天时间。对此,《屡创奇迹的60军》一书作者陈忠龙评价道:“60军首长在这种情况下几乎到了机械执行命令的程度,使不利的态势发展到危险的境地。” 表现之二:23日下午,3兵团电台被炸毁,60军与兵团失去联系达3天之久,无法得到上级指示。其实,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许是好事,韦杰完全有理由临机处变。然而,尽管180师的处境在急剧恶化,韦杰仍认为“一定要坚决地执行上级的命令”(王树增《远东朝鲜战争》〔下〕)。直到24日下午,城蝗堂失守,这是180师在北汉江北岸设置的二线阵地,它的失守意味着该师后路已断。情势危急之下,韦杰才不得不命令180师结束在江南的掩护任务北撤,命令传至该师时,已接近25日凌晨。 表现之三:180师虽然在北汉江以南等了敌人整整3天,但主力仍渡江北撤,还有机会脱险。然而,韦杰在5月26日上午的一道命令使180师彻底陷入不拔之地。26日10时24分,韦杰收到3兵团于25日16时50分发来的电报:“你军除1个师控制于加平至新延江(春川西)以北山区,担任阻击任务外……。”韦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180师。看看地图就知道,该师两个团已经向北越过该阻击线10余里,所以韦杰不但要180师停止北移,还要求其中1个团折回。其实,3兵团因电台被炸毁,已经“瞎”了3天,这份电报指示是根据60军于24日上报的形势作出的,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已时过境迁。说得严重一点,韦杰这么做实际上是把180师重新推回死路。到27日180师突出重围到鹰峰山下时,11000余人的部队已经只剩个零头了。 总结第五次战役经验教训的会议上,彭德怀在讲到第180师受损失情况时,非常气愤地让第60军军长韦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高喊:“韦杰,你这个军长是怎么当的?……你们那个180师,是可以突围出来的!你们为什么说他们被包围了?敌人的坦克汽车沿公路从180师前面过去了,敌人并没有发现,他们中间也没有敌人,后面也没敌人,部队完全可以利用晚上突围出来嘛!哪有这样惊慌失措地把电台砸掉,把密码烧掉的?像你这样的指挥员就是该杀头!” 第五次战役结束后,作为中央军委主席的毛泽东为详细了解这次战役的详细情况,以及志愿军60军180师被敌包围受挫的经过,在北京中南海召见了志愿军三兵团负责指挥的副司令员王近山之后,紧接着又在中南海丰泽园菊香书屋,秘密召见志愿军60军军长韦杰。这是1951年6月下旬的事。 志愿军180师受挫,作为军长的韦杰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此时突接要他回国汇报的电报。 志愿军180师是60军的1个师。180师在五次战役结束后撤阶段,不管什么原因造成它被敌人重重包围受挫,作为60军军长的韦杰,内心总是十分痛苦的,何况不了解实情的友军及国内部队传言不少,大多把“账”算在60军身上,算在该军军长韦杰身上,这更给韦杰很大的思想压力!此时,在朝鲜战场的韦杰,突然接到志司转军委总参办公室来电,指名要他回国报告180师的事。 韦杰看到电报,心情无比沉重。 韦杰带着一大堆检讨材料快马加鞭赶到北京。 韦杰离开前线乘火车直奔北京。到北京后第二天,毛主席办公室秘书电话通知韦杰当晚11点半到中南海,毛主席找他谈话。 晚上11点刚过,韦杰乘坐总参办公室安排的汽车开进了中南海。 韦杰整整军衣、戴端军帽后进屋,见到正在看文件的毛主席,立即举手报告:“主席,韦杰奉命来到。” 毛泽东看到韦杰,忙放下他正在阅读的志司写的朝鲜五次战役有关60军180师受挫情况的报告,面带笑容说:“啊,韦杰,你坐!当年见到你,是在延安抗大哟!” 毛泽东虽讲的是湖南话,但韦杰在抗大时,就全能听得清楚。 说完,毛泽东指着书房内的一把木质沙发,示意韦杰坐下。 毛泽东身穿一套灰色的中山装,脚穿布鞋,脸色红润,神采奕奕。 “在延安,我到你们抗大军事教员队开会,至今,整整14年了?” “是整整14年了!主席记性真好!”韦杰激动地说。 可此刻的这位37岁的将领,在毛泽东面前,就像前段时间王近山到中南海那样,是背着“挨批”的沉重包袱来的啊!他似乎也有向毛主席负荆请罪之感!此时,毛泽东又讲了:“你从朝鲜回来前,我先后同你们志司的邓华副司令员、解沛然参谋长,还有你们的韩先楚副司令员都谈过话,了解一些五次战役的作战情况。之后,军委又电报彭德怀,通知你们三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回国,也是想了解五次战役的作战情况。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五次战役会歼敌八万二而自损八万五呢?为什么会在后撤中突如其来地遭到敌人13个机械化师的全面反扑呢?今天通知你回国,也是想了解五次战役,特别是想了解五次战役中,你们三兵团,尤其是你们60军的作战情况,以及60军180师被围受挫的原因……” 毛泽东又说:“在与你们三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谈话之后,我仍感到,180师的问题,只是从他口中得到的一方面的情况。因此,我认为有必要找你们志愿军三兵团的三名军长分期回国,了解一下三兵团各军,在五次战役的作战情况。这中间,当然更主要是要了解你们60军,特别是180师被围的原因与经过。这事弄清楚了不仅今后对志司,也对军委总结五次战役的作战经验及教训,都有好处,以便认真研究敌人,总结自己,为下一次战役作好准备。你是60军军长,是当事人,有些事,有些情况,你比王近山,比三兵团的其他军军长更清楚些,所以决定你先回国。” 韦杰先检讨说:“主席,五次战役后撤阶段,60军180师被围受挫,作为军长的我,有责任。” “先不说什么责任。我刚才说了,是调查研究。我看还是先说情况好了。” 韦杰听后,即开始讲了。他没有用准备好的书面材料,而是完全凭他的准确记忆,向毛泽东报告。毛泽东一边听,一边仔细看地图。 “……60军第一阶段作战旗开得胜,全军上下,无比兴奋。问题出在第二阶段。第二阶段,我们60军最初定为兵团的预备队待命。没料第二阶段作战一开始,志司却来令,命令三兵团的12军调归九兵团指挥,配合人民军在东线的作战;令15军和60军负责割裂美军和李承晚伪军的联系,以钳制美军第10军的主力,使其不能东援,以保证九兵团的侧冀安全。根据命令,我们军在揪谷里至大龙山地段,积极钳制美军10军主力,并消灭敌人一部。5月16日,志司发现敌情有变,随即重新调整部署。此时,我军179师与181师正奉命作为三兵团的机动部队,东进至勿老里、品安里、清平里、富昌里地域待机。此时,三兵团来令,令 60军的179师调出给15军,181师调出给12军。我们执行命令后,三兵团又来令,要我们剩下的180师也调出,归兵团直接指挥、使用。当时180师奉命完成钳制美军第6师、第7师任务后,正进至加平、春川接合部。这样,60军的3个师,短短几天,几乎在同一个时期调出,全部脱离了60军的建制。除了军部指挥所及警卫部队,仅有一支300人的工兵营!也就是说,我手边没有一支作战部队了!我一时成了无军可指挥的空头军长!不知上级此时是怎么安排、指挥的?对此,军政委袁子钦,也有意见!” 毛泽东听到此,似乎有些惊异。他立即把手指夹的烟卷放在烟缸里,注意地看了看韦杰,随即提问: “关于五次战役的打法,你看有些什么问题?” “我感到五次战役战线拉长了,而且又想速决,但又没有达到目的。插得深,势必战线长;战线长,人力补充、粮弹供应,都带来问题。敌人用白天作战,我们只能晚上;敌人是汽车、机械化,我们只能靠双腿、靠人力;特别是第二阶段结束,没有估计到敌人会全面反扑,上下都麻痹、轻敌。因此,二阶段作战结束后撤,敌人便乘机进行反扑。在这种情况下,兵团才电告60军的3个师归建,由我指挥打敌反扑。可调出去归12军指挥的181师,此时离60军指挥部尚有120多公里,即使归建,也要几个晚上!另外调归15军指挥的60军179师,此时又尚在汉江南岸;而由兵团王近山副司令员直接指挥的60军180师,此时也还在加平方向。按当时的实际情况,60军的3个师,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归建,从而无法按预定的作战计划去完成布防任务。尽管如此,我还是立即向各师发出电报,要他们迅速归建。最早归建的是179师,即解放战争攻克临汾的临汾旅。他们从春川方向下来后,我立即命令这个师于马铁里以北的丘陵地带控制春川到华川、春川到东海岸之元山港这条公路。马铁里距华川只有30多公里。哪知179师刚刚部署好,敌人就立即上来了。敌人的坦克部队,也沿着这条公路,很快上来了。179师当即同敌人展开激战。战士们打得很顽强,打得很悲壮,迟滞了敌人的进攻速度,掩护了友军的撤退。” 毛泽东又吸燃一只烟卷,仍然边看地图,边听韦杰报告。 “180师指战员已六、七天没吃饭了,靠野菜、野果充饥。不少人中毒死亡。此时,部队也急需休整。就在这时,三兵团收到志司5月21日下达的、令兵团不得原文传达的收兵休整、准备再战的长命令后,兵团即根据志司的命令精神,于22日对本兵团各军作了后撤的具体部署:令我们60军在白逸里、白积山以南,东起与九兵团分界线,西起与十九兵团分界线,含分界线的以东地区,在加平、春川,不含春川一线布防,要60军担任三兵团的阻敌任务。我即令180师,并附炮兵第2师的两个连,于5月23日渡北汉江,在汉江以北构筑阻击阵地;令该师两个主力团538团与539团,继续在汉江南岸扼守阵地,以掩护兵团主力;并要他们与右邻63军取得联系。180师师长郑其贵接到命令,即令他们师的540团北渡汉江,在汉江北岸的鸡冠山占领阵地,构筑工事。当天晚上,180师发现右邻63军没向该师通报,即已经转移,致使180师侧翼暴露。他们将这一情况立即报告我后,我即令他们于23日黄昏,将北汉江以南的180师另两团部队移至春川以西进行防御。同天,没料180师的左邻15军,也已提前转移。后来才知道,这是王近山副司令员未请示志司而自己擅自作出的决定。与此同时,三兵团的预备部队39军,已奉彭总的命令,早于22日离开了前线北移。三个友军都提前北走,把一个60军孤军放在前面,势必使60军特别是180师的态势突出。更没想到180师根据我的命令,于23日下午正集结部队准备北移时,三兵团又突然来令,要各部暂不撤收,明确指令180师留在南岸,掩护伤员后撤。此时全兵团30多公里的正面,只有我们60军分散布置的3个师在前线挡住敌人!其中,180师仍留在汉江南面。此时,该师粮弹已尽。我将此情况报告三兵团,等待指示。可电报发出后,军指从5月23日下午开始,一直呼叫不到兵团的电台讯号!没有接到兵团答复的指令,180师只好孤师战斗在汉江南岸。” 停了停,韦杰又继续向毛泽东报告:“从5月24日当天,敌发现60军180师两翼空虚后开始反扑,60军3个师,已受到敌人4个师、共七八万人的威胁,形势十分严峻,特别是180师处于背水作战的危境。敌人将60军179师与180师分割,并深入到180师侧后,切断该师后路,使其陷入包围。对此,我焦急万分,即令180师迅速撤至北汉江以北防御,争取主动,摆脱险境。当晚,180师根据我的命令,避开了敌人已控制的渡口,分团、分营地渡江,但敌人为封锁渡口,对正渡江的180师部队,进行猛烈地炮击。部队被迫占领阵地御敌。” 在韦杰报告的同时,毛泽东的视线,不停地在他身前的地图上移动。他凝神静听得连烟卷都不吸了。一根烟卷夹在指缝间,任其自燃。 “5月25日白天,”韦杰报告说,“敌机数十架对180师扼守的阵地轮番轰炸、扫射,并投掷了大量的燃烧弹,不少战士成了‘火人’!紧接,敌人的炮兵、坦克,配合步兵成营、成团地轮番冲击180师守卫的阵地,乘势将180师重重包围,并用飞机在该师上空,反复播放劝降录音。我收到电报,即令该师坚决向西北突围;同时令归建的181师由华川以东出发,接援该师。181师当晚11时30分才收到军指的电报。该师各团,因均在行军途中,无法架电台联系,遂令通讯员徒步传达救援180师的命令。但是,待接援部队赶到华川、原川里、均巨里一线时,敌已先我占领了这些阵地。此时的181师,想从正面攻击已不可能,接援计划未能实现!5月26日中午,180师召开师党委扩大会,会上作出了分散突围的决定。当晚18时,该师分两路分散突围。分散突围并未事前请示军指。27日上午9时,180师分散突围的师直与该师540团这路突围部队进至鹰峰,因敌人炮火封锁,部队建制打乱,人员拥挤,沿途掉队、减员很多。该师另一路突围部队539团,也突围到达鹰峰,和师主力会合。途中,该团人员也失散很多,重机枪以上武器,及通信工具,大多被击毁、丢失。师指挥所仅有报话机一部。27日黄昏6时,180师的报话机同军部取得了联系。我即指令180师师长郑其贵向史昌里方向突围。同时,令179师取捷径向史昌里以南的敌人出击,以减少敌人对180师的威胁,以接援180师。该师接到我的命令,因山大路窄,尽管彻夜行军,仍进展迟缓。到28日黎明前的5时,接援部队才赶到明芝观,而敌人当日已兵分3路,合击史昌里,与接援180师的179师激战。至此,敌人东西阵地已连成一片。晚上,我又收到180师电报,等到译出来,知敌人已从加平方向反击上来,超过了该师。此时,师长郑其贵既没请示兵团,也没请示军指,即令部队把武器埋掉,把作战文件资料烧毁,电台密码只剩一套,其他全部烧毁。我看到电报,知道事情十分严重,马上令军部电台用报话机与180师郑其贵联系,用暗语询问他们现在的位置,同时,又把军部的位置告诉了他们,指令师长郑其贵、副师长段龙章率部向军部方面突围。没料自此,我再也听不到该师的回音了!” 顿了顿,韦杰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难过地说:“我向志司、兵团急电报告60军与180师已经失掉联系,请求救援!当时,志愿军各兵团友军,早的已在5月22日,迟的也已于5月23日先后北撤。志司此时手中,无近兵救援。三兵团同样困难,未掌握其他机动兵力。彭总给我和秦基伟发电,要我派我们军的181师,秦基伟派15军的45师,进行救援。可此时的180 师,正在分散突围中,任何措施,都无济于事!” 夜深人静的中南海菊香书屋,只有毛泽东和韦杰两人。 毛泽东又问韦杰:“60军180师作战损失的确切数字你报告一下,好吗?” 韦杰当即向毛主席报告:“损失数字分两个阶段统计:180师入朝时,人员为11000余人。五次战役第一阶段作战,掉队、负伤、阵亡,减员在10%。此时,该师已不足1万人。二阶段作战,减员也很严重,特别是后撤开始的3天,即5月22、23、24日,该师第一梯队的538、539团两个团,减员很大,根据不完全统计,180 师被包围前的人数,约在8000左右。据主席召我回国前,我对该师情况的了解情况是:180师538团突围归来的是900人;该师539团与540团突围归建的各1000多人,共2000多人;师直机关、勤务分队、后勤医院等400多人,近4000人。若按二阶段突围前的8000人算,突围损失数为3000余人。这3000人中,估计被俘五六百人,突围战斗伤亡为2000多人,吃野菜、野草、野果中毒及饿死的指战员有数百人。它同彭总报给军委有关180师损失数字是吻合的。” 韦杰报告完上述情况,悲痛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他那对浓眉下的双眼,大滴滚出。 “180师的事,各级都有责任。”毛泽东听后肯定地说。 片刻,毛泽东又讲:“180师受挫,彭德怀在电报中已向我和军委作了检讨,承担了责任。你来北京前,志司又来报告,说他们对180师的受挫,均感到惭愧,表示要以悲痛的心情总结教训,并决心从各方面想办法来挽救这个损失!他们认为,这次180师受损的原因很多,是上上下下的许多错觉,和各种因素凑合在一块所造成!基于此,也不能全怪你们60军和180师的广大指战员!一句话,各方面的工作没有作好,才使180师不能自拔!正如志司在电报中指出的:倘若我们方面搞得好,这损失是可以避免的,至低限度也可以减少。这个‘我们方面’,既指志司,也指兵团,也指下面的军和师,不能单方面说。志司总结的几条失利原因,我是同意的。看来,”此时,毛泽东似有自责地说:“五次战役,我看是打急了,打大了,打远了!” 韦杰听得出来,毛泽东说这话的语气,确有内疚和自责之意。因为抗美援朝战争,彭德怀是朝鲜前线的第一线指挥员,第二线直接指挥者,是中央军委,是他这位军委主席毛泽东,因而毛泽东认为,此役失利,也不能只怪志司司令员彭德怀。这是因为,五次战役的部署,是按照他的作战方针制定的。正因为如此,毛泽东在说了上述五次战役未能达到预想战果、即想成建制地歼灭敌人数万人的原因,是“打急了,打大了,打远了”这番话之后,他又起身在室内踱着步子,若有所思地说:“现在看来,志愿军要想一次性包围美军几个师,或者1个整师,甚至1个整团,都难以达到歼敌的目的。我看在一段较长时间内,如果是打美军或英军,不要实行过去那种大包围,只实行战术性的小包围。如果是打李承晚的伪军,便可以实行战略或战役的大包围。总之,要分敌对待。” 列宁曾告诫我们,真理与谬误只有一步之遥,这也许也是“坚决执行”命令与“机械执行”命令的距离吧。180师出事后,郑其贵很快被撤职(1951年7月),在3兵团降职为管理处副处长(副师级)。韦杰同样遭到撤职处分,不过时间稍迟(1952年10月),离职后到南京军事学院当高级函授系主任。不过,韦杰得到了原谅,1955年授衔时位列中将,与他昔日的上司王近山同级,而郑其贵不过上校而已。 180师是我军建军历史以来,与红军长征湘江战役中红34师并列的唯一被成建制失利的两上特例,据军事科学院资料表明,此役180师被俘近7000余人。约占整个志愿军战俘总数的近70%。 导致180师被歼的原因很多,主要原因有以下几点: 一、3兵团指挥员处置不当,指挥不力,没有尽到责任。当时志司将进行战役转移的电报发各兵团后,3兵团副司令王近山没有认真研究本兵团的态势,也没有具体部署各军转移的顺序和方法,只是把志司电报转发各军就什么也不管了。之后,王近山率兵团指挥所自行转移,并在转移时关闭了电台,致使60军和志司均无法联络3兵团。据当时60军军长韦杰事后回忆,由于看到180师位置危险,曾请示兵团是否将180师向后撤,但由于未能联系上兵团,从大局的角度考虑,只好让180师单独孤悬敌后,错失了避免被包围的最好时机。后来彭总曾为此把王近山骂的狗血喷头。认为王近山完全没有一个高级指挥员的头脑。不负责任。 二、上级的指示电报让180师左右为难。志司和兵团在给60军的电报中要求180师掩护兵团主力及整个中集团的转移,必然坚守在春川以南,这个电报是导致180师最终被包围的致命所在。据韦杰和180师师长郑其贵回忆,眼看美军从其翼侧迂回该师,但考虑上级电报要求,始终不敢放弃所据守的阵地。而后来接到军部要求突围电报时,又接到三兵团发来的,要求在转移是一定要妥善处置好伤员,不准遗弃伤员的电报。这就使师指挥员难以定下决心进行突围。当时180师有1000多伤员,其中有数百人无法带走。师党委召开作战会议研究突围问题时,就是伤员如何处置没有办法,因此会议开了一天也没有定下决心。 三、180师部队基础薄弱,指挥员素质不强也是造成突围不成的重要原因。180师是解放战争后期由晋冀鲁豫军区地方部队升级而编成的,在战争中没有打过太多的硬仗和恶仗。特别是部队到达四川后,已接到了准备地方化的指示,师已经兼任军分区。在接到军委命令后,紧急收拢部队,进行动员,迅速整编出动到朝鲜,部队中许多骨干已经流失,编入了大量的新兵和国民党起义官兵。特别是该师师长已入南京军事学院学习,部队没有师长,由政委郑其贵改任师长,而部队又没有来得及配政委,致使部队基础更加薄弱。 作为师长的郑其贵,其军事素质高低暂且不论,但其性格上优柔寡断却是比较明显的,这在一些熟悉他的人中都很清楚。正是由于郑的性格缺陷和优柔寡断,在部队发生严重危险时,出现了惊惶失措,失去了正确判断形势和果断指挥的信心。当部队面临险境的时候,郑其贵迟迟不能定下决心,一切都要等上级指示。而郑在发现部队被围后,又为怕被美军测向发现,指示参谋长销毁密码,破坏电台,错误的实行了无线电静默。结果是一方面无法与上级进行联系,另一方面也无法接收到上级指示。据当时志愿军副司令洪学智回忆,当后来发现180师十分危险时,整个志司,三兵团和60军的所有电台均集中呼叫180师,可就是联系不上,急的三级首长象热锅上的蚂蚁。有心告诉180师快速突围的方法和路线,却因电台不能沟通而无法进行。 四、指挥失当和决心错误也是导致最终失利的重要原因。据后来180师突围出来的指挥员回忆,在发现全师有被美军迂回包围的时候,参谋长即向师长提出应收拢部队,适时后撤,以防止被合围,但由于师长决心犹豫,一直未置可否。总怕与上级的指示不符。而当发现美军坦克到达师的后方地域初时,如果决心果断,坚决突围,全师也完全能够突出去,因为当时进入180师后方的美军,只是李奇微试验的由少量坦克装甲车组成的快速支队。其目的只是要求与志愿军保持接触,并没有发现也没有真正形成对180师的合围。而实际的合围是过了一天,在美军步兵主力到达后才真正封闭了包围圈。因此,,这时美军部队的相互间隙很大,有很多空档可以利用。当时同时被美军隔断在敌后的并非只有180师一支部队。27军81师全师、12军31师93团全团,均被隔在敌后,但由于这些部队的指挥员大胆沉着,决心正确果断,部队英勇顽强,行动坚决,均能在敌后纵横数百里后全军突围成功。而180师在发现被隔断后长达三天都没有定下决心,坐看突围的可能机遇逐渐丧失。 另外,在决定突围的方向上,师在召开党委会时,产生了有二种方案,一种是全师集中主力向北,取捷径突围,另一种是先向东,再向北通过迂回突围。而最后实际采取了向北突围的部署,因为美军已经发现180师被围,因此重点在北部方向进行了堵截准备,180师的突围效果就可想而知了。在决定突围形式上,也存在着两种意见,一种是采取过去在国内抗日战争和内战时的方法,分散突围,另一种是全师以二个梯队,实施集中突围。最后180师定下了分散突围的决心。对于这种突围方式是否正确,目前无法定论,但实际表明,采取分散突围的方法,还是遗弃了大量伤员。最终全师只突出了3000多人,但其中538团采取了全团集中突围,全团突出了1000多人,是180师唯一保持建制完整的部队。而27军、12军等突围成功的部队,也无一不是采取集中突围,先向翼侧转移,再向北突围的方法。这只能说明,当时180师的突围方式存在着明显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