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行18:二十天目睹之现象(完) 这段北京行拖拖拉拉地写了大半年,再拖下去就到周年了,得赶紧结束了。 这次做个了结,写完就洗洗睡了。 北京的胡同窄,现在车辆太多,所以很多胡同都规定为单行道。 一天早晨出门,看见胡同里有一辆小汽车和一辆越野车脸对脸地停在路中间,谁都过不去,谁都不让谁。两辆车的司机座上各坐着一个小伙子,隔着挡风玻璃互相瞪视着,倒是没有下车吵架、动手。 我多管闲事,过去敲敲越野车侧面的玻璃,“小伙子,你的车开到逆行了。”说完,我就走了。 快走到胡同口时,后面开来几辆车,风驰电掣地擦身而过。看来越野车的司机把车头掉过来了。 现在的年轻人有长进,知道错了立马就改,不再为了面子不依不饶的了。挺好,挺好。 有一天,在街上闲逛,走到中国美术馆门前。 好多年没进去看展览了。没什么要紧事,进去看看。 前几年的展览广告牌上写着收费价格,看一个展览就要买一张票,各进各的门,泾渭分明,互不相干。 我先看广告牌,只写着展览内容,没写门票多少钱。 快走到售票窗口时我有点儿忐忑,不知是否会有天价门票。 站在售票窗口前,看见窗口上方挂着一个告示牌,写着“凭身份证件领票”。 我有点儿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不卖票了,白给票吗? 前面还排着几个人,看他们是怎样动作。 果然是在窗口亮一下身份证件,就可以领一张票。 有一个小伙子说没带证件,旁边的人说是一起来的,也给了一张票。 没有那么严格,挺人性化的。 我想这是不是也是和国际接轨,因为美术馆是政府的,政府是由税收支撑的,所以对税民们就免票了,如同美国华盛顿国会山前的几个大博物馆都是免费参观。 领了票,上台阶,过安检,安检台前站着几个穿制服的年轻小伙子、小姑娘。我问他们美术馆不卖票,那收入是从哪里来的,他们说不知道。看来是白菜豆腐,各管一摊,馆外的人不管馆里面的事情。 进展览大厅,同时有几个展览。 我想知道美术馆的收入从何而来。 每个展览厅里都站着几个穿制服的小伙子、小姑娘,看样子是美术馆内部的人,但又不像解说员,不说话,只是来回溜达着。 我过去问他们美术馆的收入从何而来,他们都说不知道。涉及自身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要从美术馆领工资呀。 走到位于角落的一个卖各种艺术品的售货台前,问一位中年女售货员--终于找到一个明白人。女售货员告诉我,日常支出从政府领,展览的支出是展览者自己出。也就是说,如果有钱,可以自己办展览--如果有可展览的东西,还得上点儿档次。美国有的展览馆里放一堆破铜烂铁的展品估计进不了中国美术馆--国情不同。 一个问题解决了,再想下一个问题。 我问一个穿制服的小姑娘是解说员吗,小姑娘说不是。 看画展都是自己看。不过如果有人给讲一讲,会加深理解。 记得以前看画展时常看见一个画院的老师带着几个学生,逐幅给学生讲解这幅画好在哪里,那幅画有什么不足,挺羡慕的,偶尔也凑上去听一耳朵。 我问小姑娘总在这儿转悠是在干什么,小姑娘白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没敢追上去继续问。如果小姑娘高喊一声“流氓”,我就别想再接着看展览了。 进到另一个展厅,看见一个穿制服的小伙子一动不动地直挺挺地站在展厅中央。 和小伙子多说两句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走到小伙子身边站定。小伙子目不斜视,注视前方。 “小伙子,你站在这儿干嘛呢?” “工作。”简短有力。 “什么工作呀?” 小伙子这时才稍微侧头看了我一眼,“你要干什么?” “没事。我来看展览。” “那你赶紧去看展览。”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赶紧走人,别让他认为我有什么蓄谋。 进到下一个展厅,看见一只欲腾云驾雾的小胖猪的陶器,满有民族风。 走到跟前看介绍牌,牌子上写着“大红马”。
我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件展品是马。 怀疑我不具欣赏能力,四周看看,想听听其他人怎么说。 刚才那个直挺挺地站着的小伙子走过来,似乎是换班休息,身体放松了。 我向小伙子打个招呼:“小伙子,你好。” 小伙子大概认出是刚才和他说过话的人,没有那么严肃了,“你好。” “小伙子,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小伙子探头看了看介绍牌,“大红马。” “小伙子,你见过这么胖的马吗?” 小伙子有点儿发呆。 “你看这像不像一只猪?”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介绍牌,然后坚定地说:“写的是马,就是马。”然后转身走了。 我一个展厅一个展厅看过去。 进到一个小展厅,先向四周看了一下,这个展厅里只有一个小姑娘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上去挺寂寞的。 我逐幅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向小姑娘接近。 走到小姑娘旁边,我向小姑娘打招呼:“小姑娘,你好。” “你好。”小姑娘挺客气。 “小姑娘,我随便问一下,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工作。”和那个小伙子如出一辙。 “什么工作呀?” “不让参观的客人在展厅里喝水。” 我看看我手里拎着的水瓶,“那我这样也不行了。” “不喝水就没关系。” “为什么不让喝水呢?” “会把展品弄脏。” “你是说有人故意把水弄到画上?” “对。” “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有。” 八月天,虽然展厅里有空调,还是有人开瓶喝水。 小姑娘从角落冲出去,制止了一个要喝水的观客。 小姑娘回到角落里后,我问:“小姑娘,你是来打工的吗?” 小姑娘似乎对此有些情绪,话多了,“不是,是学校派我们来的。” “你是大学生?” “对。” “哪个大学的?” “……” “你学什么专业?” “经营管理。” 我真是奇怪了,“小姑娘,你要是学艺术或者绘画,每天站在这里看看画也是一种学习,你学经营管理,和这些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小姑娘有点儿气愤,“到这里来要记学分,如果不来就不能毕业。” “你们每天站在这里,学校给你们钱吗?” “给一点儿。” 我捋捋思路,“是不是这样,美术馆找到你们大学,让你们大学派你们来,美术馆给大学付劳务费,大学再给你们一部分,其余的钱就算大学的收入了?” “应该是这样吧。” “那样你们不就是被剥削了吗?” 小姑娘无奈地,“没办法呀。” 小姑娘有点儿紧张,“我们领导来了,你走吧。” 我看见一个穿制服的小伙子向这边走过来,谢了小姑娘一声,走开了。 不明白的事年年有,这次回去让我碰上了几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