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伊甸园之梦(28) 红叶 作品 第八章 2 那晚，柳雨薇和许晨曦仿佛不约而同地，都早早地回到了家中。晚饭后，他们也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去读书，而是坐在客厅里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两人都沉默着，在朦朦胧胧中，他们都期待着对方会说些什么。 “ 有样东西给你。” 许晨曦开口道。 是什么？柳雨薇模糊地想。 许晨曦取来一个信封，递给柳雨薇，开口说：“ 这是上次郊游拍的照片。” 忽然，许晨曦的手无意中碰到柳雨薇的纤纤玉手，肌若凝脂，柔若无骨，许晨曦蓦然有阵冲动，他想大胆地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 想到这儿，许晨曦一阵慌乱，柳雨薇没有接好，照片散了一地。 他们两个同时惊呼了一声，俯下身去捡地上的照片，许晨曦偷眼望她，发现柳雨薇的脸居然也绯红了。就因为两人发现了对方似乎也是同自己一样的想法，才会忽然变得这样扭怩不安，这样不自然。 当夜，许晨曦失眠了，那个念头一直缠绕着他，让他久久不能入睡。许晨曦觉得现在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想到柳雨薇，渐渐的， 如果有一天没有见到柳雨薇，他就会坐立不安。 屋子里是冷冷清清的，隔着一扇门，那儿有个朝思暮想的可意人儿，天上人间，相思之情，无计可消除。 今晚失眠的不止许晨曦一个。柳雨薇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在灯下，翻开相册，仔细地看着一张张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在春游伊甸园之梦时拍的吧，照片上有个看上去很快乐的年轻姑娘，倚在蔷薇花架前，正在微笑着。她的背后，是一大片如梦如幻的盛开的鲜花。从表面上看，她是一个非常顺利， 非常幸运的女孩子，这样一个女孩子，是没有理由不幸福的。 又有一张照片，是在沙滩上同学们的合影，照片中的许晨曦温和地笑着，他的笑容给人一种安全的，值得信赖的感觉，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想到这儿，柳雨薇忽然心潮起伏，不禁打开日记，提起笔来，在日记上写道： “ 一个特别的人。心地善良，朴实厚道，对一切皆心存宽容。具有这样素质的人往往不够聪明灵活，而聪明机智的人又少一份纯真的天性，他却兼而有之。他同另外一个人--宋毅，是多么的不同， 同宋毅交往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让我的心感觉失望和痛苦。” 放下笔，柳雨薇沉思了一会儿， 躺回床上，合上眼睛。慢慢地， 许晨曦的影子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占据了她的思想。今夜，看来要带着这个影子入梦了。 许晨曦打开门，轻轻地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了柳雨薇的卧室门前。窗外，是一轮洁白的月亮。 他记得，柳雨薇是最喜欢看月色的。 柳雨薇，想到这个名字，想到她，现在只同他隔着薄薄的一扇门，许晨曦浑身的血都涌到脑中了。她此时是否已经沉睡， 而他，为什么不是一缕月光，能够流进她的窗口，欣赏她优美的睡姿。月光照在她的脸上， 她该如同一座洁白的玉石雕像吧。 许晨曦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他想干什么？ 徘徊在门前，他的手终于从门把上放下来了。最后，许晨曦索性背靠着柳雨薇的房门坐了下来，望着月光，大片地流进窗口，迅速地占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 那是什么？” 柳雨薇忽然从梦中醒来，惊讶地想。 是一轮明月，端正地照在她的脸上。原来月光也是有温度的，它是清冷的，不象阳光那样灼热。刚才她就这样在月光下迷糊地睡着了，此时，床上铺的，身上盖的，都是大片的皎洁的月光，凉凉地将她从梦中唤醒。 今晚，月亮在深远的天空上画着精确的圆形，正应该是赏月的时候。如果在露台上观月，想必更加清晰吧。 柳雨薇轻轻地打开房门，想悄悄地走到露台那儿去赏月。 刚一开门，忽然，有个人猝不及防地就仰面跌了进来。 是许晨曦。 柳雨薇楞了一会儿，才笑起来，许晨曦现在的模样，真是狼狈极了。 “ 对不起，我忽然想起中秋节快到了，睡不着，就想赏月。” 许晨曦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他的脸忽然通红了，他暗骂自己，怎么想出这个笨拙的理由，赏月怎么赏到人家卧室的房间门口的。 柳雨薇微微笑着望着许晨曦道：“ 那么，让我们一起赏月吧。” 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各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看看身边的柳雨薇，许晨曦觉得难以置信似的，今夕何夕？ 他们居然并肩坐在月光之下，欣赏着那轮明月。人生真的是太奇妙了。此刻，柳雨薇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那明亮的月光，也比不上她晶莹的目光。 “ 看见月亮，你在想什么？” 柳雨薇轻轻地问，仿佛怕破坏了此刻这片寂静似的。 “ 我在想，月亮是一颗卫星，绕着地球运行，其实它自己并不发光，是靠着太阳的反光。”许晨曦老实地说。 柳雨薇不由得笑道：“ 月光下的诗意，全部都给你破坏了。我喜欢月光，也喜欢古今中外吟月的诗。我最喜欢的是唐朝诗人张九龄的《望月怀远》，这首诗是： 海上生明月， 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 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 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 还寝梦佳期” 柳雨薇的脸，在月光之下，越发显得动人，她年轻的，娇嫩的肌肤，在月光之下，如同晶莹洁白的美玉一般，几乎是半透明的。 “ 记得我们以前中学里读过的苏东坡的词《 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吗？” 柳雨薇转头问道。 “ 哦。”许晨曦回过神来，他呆了一呆，他觉得自己已经从研究生降格到中学生了，好象一个不用功的学生在回答老师的提问似的。 许晨曦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皮，笑道：“ 以前上中学读过的那一点点唐诗宋词，我早就都还给语文老师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柳雨薇低声地背诵起那首词。 许晨曦第一次发现，原来中国诗词里有那么迷人的意境，这么深远的哲理。从前他怎么从来没有留意过。或者是，从没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依偎在他的身边，在这样的月夜，用这样的动听的声音读这样优美的中秋词吧。 “ 我最喜欢的这首词的最后两句，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其实，这两句同‘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的意境是不谋而合的。你有没有发现？有很多咏月的诗词都是很惆怅的？它表达的意境，都是人生苦短，造化无常。 ” 唉，许晨曦又楞住了，在心里叫苦，平时怎么没有背上几首唐诗宋词，此刻也可以拿出来应付一番。 “ 这个。”许晨曦又抓头皮。 柳雨薇没有等他回答， 自己答道：“ 因为人类不知生从何来，死去何方，所以人的一生，就如同一场梦。” “ 柳雨薇，你真了不起，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么多的古典诗词。”许晨曦赞叹道。 “ 没什么了不起的。”柳雨薇笑道：“我父亲一直希望我能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一个文学家。可惜，我选择了理工科。” 许晨曦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更对诗歌文学不甚感兴趣。但此时忽然有万般感触在心头，他想起了父母，朋友，还有种种往事，以及求学的甜酸苦辣，不知是悲是喜，是苦是甜，真是剪不断， 理还乱，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月光弥漫的窗前，有梦一般如烟的往事，在各人的心头，静静地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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