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李白 现在说李白诗压盛唐,大概不会有人反对。但李白在成为李白之前,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却是个傍名人、蹭热度的老手。盛唐道教盛行,李白二十来岁时就蹭胡紫阳元丹丘师徒的热度,后来又蹭著名的司马承祯、甚至玉真公主的热度。还写过《与韩荆州书》毛遂自荐。从中不难发现,我们的李大诗人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角色。 现在网上自由诗人常自况是“饿死诗人”,无可奈何中透点孤忿。可在唐朝,延续了北周以后王绩等人开创的诗风,民间虚头巴脑的诗人层出不穷,民间懂诗的也不少,你在黄鹤楼上题首诗,说不定店老板还能给你打折、送张金卡给你。说唐朝诗盛,产量丰富,离不开从业人员和社会风气这两大因素。从庙堂到民间文风炽盛。诗而优则仕,只要有人举荐,一般都能在体制内混口饭吃。此风从北朝始,由隋到唐,及至崖山之后方止。我想,在二十来岁的时候,我们都有过“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壮志豪情,妄图凭自己的闯荡,成就一番事业,也不枉此生。在封建社会,出路很窄的情况下,出人头地的方式就是做官。做官的途径不外乎文人科考武人从军,还有就是像李大诗人这样结交社会名流被举荐。 李白个性散漫、放荡,要不是冠了个大诗人的名头,在我娘这样古板的人眼里,就十足是一个二流子,用常熟话定义就是“逛汤”。好逸恶劳、不治生产是二流子的标配。如果出生在常熟乡下,沾染了二流子习气,寸步难行。当你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时,你就难于立身生存。李白这种与众不同的人只能活在盛唐的史书里,才会给他美誉。像他的特点:没有职业,不事营生,居无定所,行踪飘忽,用王学泰的定义就是“流民”,用李鹏的定义就是“社会闲杂”,放在严酷的社会里,这类人是网格化管控的重点对象。好在盛唐社会开放、包容,玩旁门左道的逛汤也多,自然天南地北能遇上知音的几率也多。加上当时出门,也不需要小队、大队、公社三级行政单位的路条,到了陌生的地方,也不会随随便便被人盘问,被当作盲流人员送进看守所。所以李大诗人在盛唐社会里悠哉游哉、如鱼得水,一会儿在哪个私人会所搂着小妹吃花酒,一会儿又流窜到泾县汪伦那里渔歌弹唱,一会儿又到长安和司马承祯谈玄论道。人生真丰富啊真丰富。 李白虽然仕途不得意,“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得罪高力士,本质上还是书生脾气,“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了三点书,什么都不在眼里。狂傲是病,得治!史书把“不事权贵”当作正能量,当作个人品行和操守来提倡,其实是误导后人。身处社会,每个人都不是独立的个体。社会关系是由每个人织成的网。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做官有做官的诀窍,为文有为文的道道,至于高洁和卑污的分野,就全赖你怎么看了。为官和为文,做得最好的,这个曾国藩老师最有发言权。李白虽然不得为官的要诀,觉得怀才不遇,为此忿懑忧郁,但他要感谢那个时代,是盛唐成就了他的诗业。被他奉为偶像的姜尚、诸葛亮、谢安都身处战乱频乃的年代,且不说老李同志有没有以上三位的军事韬略、行政才能和政治手腕,就说他宿酒、服药等诸多不能自律的坏毛病,我看也难当大任。弄的不巧是另一个骆宾王。况且,他所谓的炼丹、服药求仙,就是现在的吸毒、服用迷幻剂,那些流传千古的名篇,多半是在半醒半醉、兴奋迷离中写就的。 李白的文才毋庸置疑,但瑕不掩瑜,李白张扬放浪的个性不适合做官。如果早一点出生在西晋,或者晚一点生活在有清一朝,乃至更晚些生活在不可描述的那个朝代,什么大诗人不大诗人,谁来卖你的账,被划右派送夹边沟是板上钉钉的。大诗人骨子里更多的是书生意气,四五十岁了还要在玉真公主和贺知章的举荐下出来做官,甚至老了还要出来充当永王李璘的幕宾,临死,还要跟随太尉李光弼去戡乱,何苦呢!年纪大了,对个人功业应该看开了,可以安逸太平一点了。李白的折腾,这不单是没有自知之明,不知进退,还是人生态度,和“知天命”“耳顺”的境界相去太远。所以我说太白同志为文是天才,为事是地材,木材的“材”。 2020年2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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