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安澜:米贩子
承蒙闫、陆两位警官厚爱,中秋后下来访贫问苦,陆警官给我的一代5kg大米刚好前天吃好,早上有米贩子过,自称新米,我就叫住了他,返身进内屋拿钱的时候,米贩子说,“嫩个角色,做啥葛个呀,家里又是修电脑,又是油漆又是木匠,嫩啥样样行当来三葛”。咦,我停下脚,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之所以回头,是惊异于他敏锐的观察力。一般人置身于某个陌生的环境,总要先观察一番,才开口说话。这个家伙倒是观察敏锐反应灵敏,脚沾着泥土味,胸有大厂心,使我对他稍稍产生了那么一点刮目相看的那啥个。
父亲过世了以后,这几年利用药效的窗口期,选料刨料,凿眼解榫,把老早以前遗留下来的柴坯利用起来,做做板凳、小牌凳,小抽柜等等一些零散家具,也是自己的屁股自己擦,把自己开小作坊时的屎迹收拾好。终于,在今春,最后一根红木边角料用尽了,一椿心事也了却了。后来,木工活做好到今天,陆陆续续买了些洋漆,也不去请油漆工了,自已马马虎虎在白坯上涂一层油漆,这样,出工出力不出钱,自家节省,恰巧,被卖米这家伙看到了。我做木匠,常年作场凳上搁着凿子推刨,一把半锈半旧的锯子靠在作场凳上,又让他看起来我还会做木匠。
(今春完工的最后一件木器具)
至于修电脑,倒有得一说。开始的时候,还是98系统,我又色眯眯的喜欢逛个黄网,常常被病毒侵扰,致使系统崩溃,不得不拿到碧溪街上请一个小朋友重装。他知道怎么崩溃的,尽管每次都拿我钱,但每次也都被他数落,说“黄网么少上上”,因为彼时,连个鼠标都需要安装驱动,蛮麻烦的。我记得从拿去到装好再拿回来连接好机子,要半天时间啦。装机小朋友比我年轻许多,被他一顿数落,我脸上隐隐发烧,有些挂不住。怪难为情的。像被窥见了隐私,尤其是边上有旁人的时候。但无可奈何呀,自己对电脑技术一窍不通,不得不厚着脸皮求教于他。直至到了06年,到城里后换了一台电脑,小刚帮我装了一个GHOST软件,电脑实现了一键清零、一键安装,才算摆脱了被人数落、和像被人捏住了隐私的尴尬和苦恼。
我生性懒惰,怕动脑筋,手脚也不勤快,这是自况。你嫑以为我是谦虚,那你错了。你所看到的我手脚添勤、脑筋添灵,都是被生活赶着跑,被逼出来的。13年回到乡下以后,有一阵子,我总是大咧咧的打电话给二傻老师,请他来帮忙看电脑问题。熟悉的人都知道,二傻老师是我的铁粉,我跟他拿大,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许我细腻、敏锐的小心思都用到了写文章上面,对生活中的人情世故丝毫不在乎,把任意差遣别人当作了理所当然,直至某一次我毫不在意像往常一样,拿起电话给二傻的时候,“东方,我和你隔的太远啦,你徐市,我练塘,汽油铜钿辣天上飞”。二傻老师这样对我一呛,我才回味过来,我的确太拿大了,二傻老师忍耐我很久了。我做人,直到被铁粉呛怼,才醒悟,说明我这个人多么的“衰”,多么的“碜”。
寅夜惊醒,想想自己确实做人不地道,不但对看重我的二傻老师呼来唤去,对许多的朋友也是以自我为中心,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自己一向情绪使然,被二傻老师噎怼,某种来说我也是咎由自取。在居家日常当中,我跟父母不拿大,很早就建有防火墙,有边界感,譬如向父母借什么东西要使用一下,总要跟他们打声招呼,征得同意,不会乱来。逢年过节,来亲眷斋亡人,都是娘老子过来叫了,才过去吃饭。心里老感觉端父母的饭碗是一种羞耻。我和娘老子有天生的疏离感,所以更看重友情。而对于朋友,特别是贴心朋友,我总是少了一层人情世故的薄膜,以为彼此心心相印,就理所当然,把友情视之为对朋友的予取予求,求取的毫无顾忌。如此一来,既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友谊,得罪了人,也为自己制造了某种障碍。
说实话,二傻老师的这个噎怼,于我有里程碑式的意义。一方面促使我重新反思、调整和朋友的关系;一方面……记得父亲有一句名言:铜钿、气力、么事、自有自便当;想到父亲的话,我重新为这句话作了定义,“铜钿、气力、么事、知识、技术,自有自便当”。恰巧,逛某多多网的时候,看到上面有重装系统的U盘卖,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买了一个。其时,虽然电脑用了十几年,但依然是电脑小白,买回家的装机U盘经过几个黄昏白夜的细细琢磨,依然一头雾水。尽管卖家宣称,你弄通他家的U盘,可以开电脑店了。但你真信他,就像信跑江湖的郎中,你吃了他的药包治百病一样,被他卖掉还帮他数钱。一个电脑,一块主板,一个CPU,一个风扇,一个硬盘,二根记忆卡,一个电源,看起来就这么几个东西,组合好了以后,却似千变万化,链接世界。把世界的物理范围大大缩小。科技真是神奇。
(弄好的两台旧华硕主板)
年过半百,总结人生二悔:一悔在学习的年龄没学好英语;二悔娶妻结婚。科技前沿是人类文明的成果。包括科技文明在内的现代文明的发端均来自于英语世界。不懂英语摆弄电脑就很费力了。汉语的语意和英语的翻译有很大不同,加上自己脑筋迟钝,靠近五十还在学吃新米饭,难度可想而知。仍而,好在有一句励志的话叫“活到老学到老”,我空余时间多,有足够的时间静心去深磕死挖,还是章子怡《武侠》里的那句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在几多的晨昏日落过后,终于……终于,自己可以装系统了,而且……而且,可以,完全可以应付安装过程中出现的不良状况和疑难杂症。
我这后半截话说的既自信又底气不足,吞吞吐吐一连串不连贯的断语背后,是一言难尽,或者说一言难自矜。今年春上红木坯料完工以后,接着就是夏天,紧接着炎炎夏日就来了,本来在读《明静居日记》,但不知为何烦躁得不得了,问医生,有病因也有季节的因素,平时电脑小毛小病,我不是找度娘就是去油管,偶然看到以前一块坏了的主板,突然想,在油管上找个视频看一下,试试看不知是否可以修复。这一看,就看结束了整个夏天。一夏天看刘坚强老师的视频,跟着学主板维修。这一夏天,不能说学到了多大的本领,只能说学有所得。期间,网上买了多块旧主板,在拆拆弄弄之下,也装好了三台旧机,虽然现在全新主板也不值几个钱,但我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有时想想,我这个成就感说出来被人耻笑,甚至笑歪耳朵笑掉大牙。做一工木匠,一个日头工可以买两块主板,全新的;而弄一块旧主板,有时要花费一礼拜,还不一定修得好、修得妥。你说,我是不是猪头三转世。
2024年10月14日
(老早做个白坯,放在廊棚里二三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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