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安瀾:點擊不過百,常夢十萬加 ——文學公眾號十年漫談 近日,翻看《文學詞典》,看到有“中國現代著名作家”的條目,沒有梁實秋許地山,當然,我喜歡的《上海的狐步舞》的穆時英更不可能列入,列入的無產階級文藝作家當中,簡介當中大多有“出身貧寒”、“出身農民家庭”等等,在“外國著名作家”條目下,也多有類似的身份標籤。慚愧,我醒悟也晚,直到弄文學二十五年之後,一路走來,才體會到文學的奢侈和沒財的窘迫;才知道咬文識字、文學藝術是極奢侈的東西。家裡窮到一家人合穿一條褲子,石頭壘床的境況,是無法接受教育的。教育同樣是奢侈品。沒接受完整的教育,要想斷文識字,無疑於天方夜譚。所謂“鑿壁借光”不過又是雞湯式的謊言。“出身貧寒”之類表述,我也沒有細究,估計是為突出“無產階級“招牌的需要而這樣描述,文藝為政治服務嘛。我猜,大致這些人的家境,真正的,應該是赤貧以上的中農。“貧上中農”,家裡薄有資產,才上得起那麼一兩年學,或者能接受完整的小學教育。 所以說,我這個人悟性差,直到現在黃土埋到鼻子跟前,才嗅出原來我們所受的教育當中那些習以為常的,有許多習焉不察的謊言。你比如說,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我活了半個世紀,沒看見誰接到班。你仔細看看那些接班人的頭臉,不難發現那些齊齊貌正的頭臉都是搭得夠朋友。而出身微寒的搭不夠朋友,那些甚至擁有本科乃至博士學歷的中國人民的兒子、無奈地接過老子的外賣單車去送外賣。所以無產階級文藝作家“出身貧寒“,我也只能呵呵了。中國的事,當真了你也無能為力,只能裝鴕鳥麻痹自己。開篇說了這些假大空的廢話,無非是要襯托實實在在的。實實在在的,就是眾位親給我的打賞,真金白銀是最實實在在的。 鄭重感謝給我打賞每一份錢的每一個親,你們是我的親人。 為何我這樣說呢。我跟強倌在小酒的時候,強倌說:有些老親眷,在街上碰見了,連招呼也不打,形同陌路,但家裡酒宴,卻明擺着禮節上要座頭排。強倌說的忿忿,引人思考。血脈親情之間,如果氣味不投,又如何親得起來,也只得泛泛之交。如果一家人個個個性鮮明,固執己見,不但親不起來,如果三觀過於尖銳對立,那家裡殺伐之聲一定不會斷。如此年年月月,親情早已碎了一地。我還想再次引用畫家吳冠中的話:“我這一輩子啊,很孤獨。我有親人,但一步步往前走時,親人漸漸不理解,你走得越遠,中間距離就越遠。親情,我並不很看重”。這段話,是我從網絡圖片上看來的。一般網絡上的,我不太貿然的傳播,怕以訛傳訛污染公共空間。但這句話,我是切心切肺的感同身受。當一個人把畫畫當成是畢生的信仰的時候,內心裡就會升騰起崇高和莊嚴,就會有捨身忘我的使命感,什麼貧窮、飢餓、落魄,都不在自視之內,有的是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化為執念的一股子狠勁。到這裡,你會明白顏回的“居陋巷”是怎麼一回事。就是以出世的靈魂做入世的人。 只有對藝術發自內心的熱忱,譬如我要把腦中模擬的這幅畫一定要畫出來,我要把腦中想像的這個小說寫出來,排除艱難萬險一定要完成。那份對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業的熱情排山倒海,勢不可遏。巨大的決心促使一個人到了傻、痴、顛的狀態,你才會理解發生在顏回身上的乖戾。有一次,與一位兄長小酒,他說,“東方你不容易,我敬一敬嫩”。我舉杯笑了笑,十二分的感激。但,所有的甘苦都在這一笑之間化為平淡。我笑納了他的安慰,也笑納了自己的甘苦,瞬間又風清與雲淡。 我為什麼這樣說,你千萬別扯到境界或什麼格局,我沒有如此高端。我一個小木匠,又不會打橋牌,寫作是提升自己的不二法門。但是我明白,我再寫25年,也不可能出人頭地。問題出在哪裡,出在我脾氣上。我好唱反調。這倒不是我有反骨,喜歡出風頭,不是,是我不會拍馬屁,嘴笨,甚至連一句好話也說不圓,不會表達。說不圓的真話、實話,由於語態、表情、口吻等等輔助動作的欠缺,往往好話也成了反調;更視鑽營投機為小道。不阿世、不盲俗、不媚榮,講真話,儘量不講假話,只唯實。我是窮木匠出身,流氓無產者,不是誰培養的道德機器,有潔癖的俗眼當然容不下了,我的性格,決定了我的落魄。寫文章,我是一步一個腳印走來的。今年,一次偶然,我才知道有個“中國作家網”,註冊以後投過幾次稿,我摸清了門道,不是吹牛,在那兒投五十篇都沒問題,但問題是我實在沒有精力去修改舊稿,更主要的,我不想為了適稿而把自己閹割的面目全非,使文氣渙散違背作品的本意。55了,又是病累,到了天花板時刻了。發表、得獎,我本是冷眼旁觀人,人間輝煌與我何緣哉! 我的性格,註定了我的邊緣。寫25年不出頭還有一個不是證明的證明,我開公眾號10年,信息通知里都是文章違規被刪的消息。昨天我查了一下數據,這篇不算,從這之前,10年發文575篇,到現在能打開呈現給諸位的是392篇,被刪183篇。差不多被刪了三分之一。真是讓人哭笑不得。訂閱者2366。575除以10,也就是每年寫57.5篇,每個月寫4.7篇,當然不止,有許多我知道天生無法修改無法通過公眾號審核,就沒有發在公眾號。這次查數據,看到這個數據,我連自己也小小地佩服了一下自己,對着屏幕茫然無語了好一陣子。兄長說的東方你不容易,我吃進去了。聽着是安慰,實則是黃連。為什麼所以要這樣說,實則比黃連更苦。病軀10年,狀態難復常人,在狀態極度不好又急於要表達的時候,很多是趴爬着或跪趴在地上用筷子戳鍵盤戳出來的字,不是閨閣里的小嫩手嚼着口香糖滴滴答答敲出來的。每一個筷子頭都要戳准那個音節,盡最大努力不浪費每一戳,因為啊,這每一戳都費盡了洪荒之力。病人,有常人難於想像的肢體困難。 你說,你既然出不了名,何必枉費力氣。是啊,我也常常問自己。這個問題無論早上、中午,乃至夤夜,我都有問過自己,老實說,總沒有答案。慚愧,活了55年了,許多東西都沒有能夠活明白。我是一個感性的人,人生中許多事情並不是想通了才去做,而是有了衝動才去做。後來想想,答案也許就在吳冠中的這句話里。娘總是罵我鑽牛角尖,又或許,牛角尖是我的歸宿。對於身邊的無知者的親人來說,謂我何求,我是自作孽;對於知我者朋友們來說,是安慰是同情是理解。但也只能作解人而無法其他,畢竟,命是自己的,運也只能自己趟。其實,自己內心的直白是,這些都不需要,自私的說,我是要證明我自己,這個認證不管是當世還是在以後的將來;莊重的說,這是歷史使命感使然,我要記錄當下,以備未來。我自信,這個自然世界不滅,總有一個時空給我一席之地。大師常說,身後名不及一杯酒。死後再多的三個偉大九個最,也比不了身前一杯黃酒,但歷史白駒過隙,既遼遠空闊又匆忙的嚇人,有的人能活滋潤當下,有的人註定只能活在字紙堆里;有的人可以近看,有的人適合遠觀。 我不懂傳播門道,也不知怎麼着,剛開通公眾號有段時間,我印象最深一晚上,有新增500缺零的粉絲量,而奇了怪哉,近五六年來,粉絲數量一定停掛在2500這個波段,我也搞不懂,是不是我這個號有某些限制呢,還是隨着公眾號數量的激增,而分化了粉絲數量。說出來,又是慚愧,噢,不,是羞愧。剛開始寫作的時候,追慕着發表,發表不出來則認為自己的文章不夠好,常常告誡自己沉住氣、靜下心來向名家大家學習。經過這25年下來,雖然有千位粉絲的量,點擊率依然寥寥無幾,常常很多都過不了百,看來我是慧根不開,也只能自嘲文章寫的爛,文筆生蛆,不是生花。但無論如何,我不會氣餒,也無所謂氣餒,一個粉絲我這樣寫,一萬個粉絲我也照樣朝心中的方向寫,“不阿世”。雖然常常心懷十萬加的夢,羨慕那些動輒十萬加的大V,但自己終究沒能落地十萬加,這算是25年來的小遺憾吧。 但遺憾歸遺憾,有一點要表揚自己,初寫時有多少熱情,經歷病軀,經歷傳喚,乃至愁困生計,寫作歸來,雖然滿身疲憊,一肩風塵,依然熱情不褪,寫作的那股勁頭絲毫沒有減弱,從這一點來說,我要熱屁股爆個屎栗子出來:我對得起自己!黃天可鑑,也對得起諸位親給我的每一個賞銀。你們的賞銀在精神上給了我鼓勵和激勵,是勖勉;抵達生活層面,是實實在在早上泡粥還是王四一碗炒澆面的問題,提升生活舒適度,改善生活品質。在這裡抱拳作揖,感謝每一位每一分賞銀。文學,與我們同在,與老天同在。 最後,要鄭重其事與大家分享一個好消息。平時也沒有在意,因為要寫這個《十年》的紀念文字,在查數據時,偶爾看到我平日不在意的0.15、0.38諸如此數的廣告費累積了可觀數額,大概千把元吧,這些許的廣告費可以提現。可預期的是,又有多個早上可以不用泡飯,去王四炒澆了,也算小小的不亦樂乎吧。 2025年11月5日 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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