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生面 上海,是我奉献青春的地方。大概95年到二千年,我一直买一只上海的福利彩票。这个彩票东方台每星期都有得开奖,没中奖到年底还可以去工商银行兑换本金。所以,每年的30、31号我都会去上海,顺便旧地重游,去看一下我当年我抛洒过泪水与汗水的地方。 不知是哪一年,我漫无目的的走到黄楚九的大世界那里,正是晚饭时分,延安路立交桥边人来人往,从行人匆匆忙忙的身影上,看不出一年又即将过去的情绪,步履匆匆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下午的时候,我把没中奖的彩票兑了,这时候悠闲自在,心情很不错。 我站在立交桥上,看到不远处有一家五芳斋的面馆,进出吃面的食客很多。我在上海的时候,一般都是进那种弄堂口的小店,吃六毛三两的葱油面,最多加个煎鸡蛋,从来没进出过高档次的面馆。好像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我走进了五芳斋。 店里的食客不是很多,但我被面牌上的价格小小的吓了一跳。虽然有心理准备,知道黄金地段的饮食价格不会一般般,但看到面价总要十元二十元起跳,心里还是楞不顿了一下。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怯,但我没有退场,我是一杆子捅到底的脾性,伸头也一刀,缩头也一刀,既然选择了踏进来,我就不会退出去。 左看右看,我叫了一碗鳝糊面。35元。这个价格有点高台跳水,因为当时木匠人工一天也就40元。对于大多数讲求撙节的乡下人来说,可能会以为,35元一碗面,吃的不是面了,吃的是“亏”。但我没往“挨宰”这方面想,我是赌徒心理,“譬如搓麻将输掉了35元”。年轻的时候,有一股天生的豪气,认为输掉的银子可以再赚回来。 但端上来的这碗面,却超出了我的预期。或者说,端出来的不是面,是喜不自禁。具有很强烈的艺术冲击力。首先,新炒的鳝糊装在青花瓷的小碟子里,宽背阔肚,肉汁肥厚,海口的面碗里,大背头式的清面上浇淋着宽宽的卤汁,我从没经历过这么客式、或者说“洋式”的吃法。这碗面,别开生面,打开了我吃面的眼界。 首先,淋着卤汁的,这叫拌面,虽然以前也吃过葱油拌面,但这碗宽卤拌的面,怎么可以和葱油拌的面相提并论。把面翻转,拌匀,单吃清面,就味足意满。然后是鳝糊,不但新鲜,能吃得出少许的鲜腥,加上肉厚汁浓,味道好极了。多年以后,读陆文夫《美食家》,才知道,浇头装在小碟里,和单面分开,这叫“过桥面“,这是美食客上档次的吃法。这碗面,让我这个乡下的毛头小伙子无意间也“上档次”了一回。 这是我第一次经历上档次的事情,所以许多年了,我一直忘不掉这碗面。我跟一个上海朋友外出就餐,有一次,边上有空桌,我无意之中,坐在一位食客的对面,马上被朋友叫起来,训了一顿。他教训我,说别人一个人坐着,吃得又香又甜,你一坐过去,别人虽然不能说什么,但一定会破坏人家的食欲。我深以为然。在五芳斋吃面,也竟然没有人坐过来,让我一个人霸坐着整张桌子,细细的品尝了这碗好面。 感谢上帝! 2021年2月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