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安澜:照例,做一个2021年文学盘点
首先,要感谢给我打赏和作成我生意的亲人们。对,你没看错,是亲人,不是“亲”字。亲人们给我的、让我赚取的每一分银子,都是我能安心写作的基石。前些天,二傻老师来看我,说东方你死后,这里会辟五十亩地修东方安澜故居,我哂然一笑,身后名不及一杯酒,死后的故居跟活着的东方安澜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亲人们的每一个银子对活着的我来说,都有举足轻重的价值。说白了,没有你们的米,我就得饿死,遑论文学写作。文学是奢侈品,文学作家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生成的。 向亲人们深深鞠躬!聊表谢忱! 亲不亲,数乡党。自李唐来,世人皆以锦上添花为乐事,而鲜有雪中送炭的故事。乡党小管,虽身在方外,然而权权之挚。某日莅临寒舍,顿然蓬荜生辉。自此始,对我日有助益,尤是感激。我讷于言勤于笔,套用一句高大上的词,“自然不言,下有大美”,乡党的人间情谊,如银瓶里的雪,晶莹透彻。还要向芬兰、泰国的老兄抱拳,深深一揖,老弟这厢有礼了。 今年2021年比2020年更勤奋,收获也更丰硕,但也更……更什么,更……借一个日本文学里表达意像的“哀”字吧。今年是创作大丰收年份,不但数量大丰收,而且质量大丰收,继《祭父亲》之后,陆续有《娘的瓜》、《娘的骂》和《再读李南央<我有这样一个母亲>》等篇什,而我又为什么要说“哀”呢,因为我自我感觉我的写作精力、文学天赋、文学才能已经到顶了,也可以说“江郎才尽”吧,而我的自我感觉往往很准的,今后再也写不出如此令自己满意的作品了,而我们说,作品的最高境界是令自己满意,甚至是令自己认为作品毫无瑕疵。这不是浅俗的沾沾自喜,这是一个写作者经过三十年对文学的沉淀以后,所积蕴的对作品的自我要求。三十年呵三十年,三十年生个娃,也该成家立业了,而我的文学还是一事无成,只是头顶芯已不见了黑发。 2020年4月19日晚20点,一个人世间对我最好的人死掉了,老天把我眼前燃烧了49年的一盏明灯熄灭了,也让我瞬间变成了大地上的孤儿,一个游荡的孤儿从此愈发陷入妖魔鬼怪的包围之中,这一年来,我内心常常不知所措。在父亲罹世一周年之际,一周年又一天的中午,吃过午饭,突然起意,要写一篇文字,来祭奠父亲。整理好思绪,从下午的14时开始,到晚上的22时,《祭父亲》一气呵成,连标点符号也没有修改。这么说,显得很夸张,但事实上,确实是,写完后我只是稍微捋了捋,通篇文章,我到这个时候,也只读过两次,每一次,都是泪浸键盘,心中有无限酸楚奔涌而出,读不下去啊。不管你信不信,写这篇文章用的不是笔墨,是心血和泪水。二傻老师说,好的作品,不是作者写的,而是老天爷借作者的手写出来的。诚哉斯言,《祭父亲》虽然写的是我祭父亲,但犹如神助,虽然出自我手,但超出了我的文学能力,属于超水平发挥的一篇作品。网友说,“《祭父亲》可以成为范文”。不管如何,在我自己,我认为,《祭父亲》既是我的作品,又不属于我,毋宁说是天下人的作品。 毋庸讳言,我们都是从那个漆黑的洞中出来的。当我探头探脑的时候,以为出来能见到光明。父母也欺骗我说,你即将到来的这个地方叫“人间”。在经历了半个世纪的风雨之后,父母的这个当,我上的大了。这里哪是人间,分明是一出《西游》。我没有孙悟空的本事,但我经历的这部《西游》里没有一个妖魔鬼怪是脉脉温情的,当我读过吴承恩的《西游记》之后,我倒是宁愿活在那部《西游记》里。我写《一摸唧——聊聊这些年我过眼的黄色小说》第五篇发帖以后,有网友回复我说我不尊重女性。我尊不尊重女性我不知道,我也不懂这个尊重和不尊重的界限在哪里,我只是从我对这个世界的感受出发,所以我写了《娘的瓜》《娘的骂》《再读李南央<我有这样一个母亲>》。 这些年,社会上喜欢提倡正能量,而我读书少,受教育少,在人生泰半时间里,我都是实行的自我教育,所以我也不懂得什么是正能量。我只知道,按照辩证法、按照物质守常定律,有正必有负、有正必有反。这是铁板钉钉的。我是个籍籍无名的写作者,既然你们喜欢讴歌正能量,那么,请允许我在正能量的反面,写一些我切身经历、切身感受到的人与事、以及社会的百态变化。这是促使我写“两娘一再”三文的原因。 我本布衣,出身木匠,89年我19岁时,一个人用毛竹,一头挑着锯子斧头,一头挑着棉被,一个人去上海找师叔寻生活,在公兴路挨了大半夜,两三点乘69路,车上就我一个人,在售票的小姑娘鄙夷的目光中,还加收了我三毛钱行李费。2000年我三十岁,弄了个红木作坊,在市里整了个十几平米的小商场,什么大衣橱八仙桌,都是我一个人躬着背,驼上三楼。诉苦诉苦,说说都是泪。可惜没有成功的苦难不值一提。我说这些老皇历,老婆反怼我,“这都什么年代了”。女儿更是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走走开,听也不要听。可是我在她年纪早已为父亲挡半爿天了,89年起楼房的时候,没日没夜的就是我和父亲。可是出生27年和嫁给我27年的人,至今没买过一粒米,缴过一分钱水电煤气费。一个人,单单因为买不起大汽车,造不起大别墅,就成了不耻于人类的的狗屎堆。我想,正能量是需要光和温暖孵育的,对罹患帕金森而失去工作能力被周围抛弃的人,哪来正能量可言,只有这些在狗屎堆里发泄的文字。 一位姓鲁的作家写过一本《中国小说史》,噢,不对,还有一个“略”字。这个字,就像白衬衫上的一个墨迹,多少有些美中不足,所以我有一个弘愿,想写一本没有“略”字的《中国黄色小说史》。《一摸唧——聊聊这些年我过眼的黄色小说》,算是我这个弘愿的预演。《中国小说史略》初版于1923年,在38年后的1961年,有一个美国人夏志清,出版了一本《中国现代小说史》。夏志清大言不惭地称“史”而不是“史略”,这不是鲁作家谦逊,而恰恰是夏志清煌煌巨著,下了苦功夫,下了死功夫,所以配称“史”。反衬鲁作家,一本薄薄的《中国小说史略》,灵感还来自于日本文化学者盐谷温。称“史略”,实质上是耐不住心气、坐不来冷板凳,耐不下性子来潜心研究。至于那个画家叫什么来着的,一口一个“大先生”,只不过是骗骗那些还没有脱掉纸尿裤的大学的男孩女孩罢了。 银子啊银子,纵然你虐我千万遍,我待你却如初恋。因为缺银子,今年本不打算买书,为了盘活存量,打算把买来没读过的书看一遍。年头上首先找到的是《鲁迅全集》,为什么首先读这本书,无他,因为植根于骨子里的对鲁迅先生的敬仰,读着读着,首先是“先生”两个字在我内心里悄然被下架了,慢慢的鲁迅的“迅”字被替换还原成作家,崇高感悄悄的消失了,那个叫周树人的人,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自由写作者,不过是民国二三十年代的一个网红,如果要说有什么特别,就是他的杂文到如今仍然振聋发聩,仍而,我要发问一声,一个八九十年前的作家,写的杂文能敞响八九十年,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有那么哪怕一点点长进吗。由《鲁迅全集》,我不禁追问,这个“大先生”的名号是怎么来的。由此,又精读了早年河东街斧头党那里买的五卷本《毛泽东选集》,写下了多篇的读书心得。至于后人捧臭脚的《鲁迅传》和《笑谈大先生》之类,就不值一提了。 时序进入2022年,我的读书写作也已进入第32个年头,我的帕金森病也已进入第八个年头,熟悉这个病的人都知道,病愈深,行动愈不便,接下来,在病况不好的情况下,在家里只能爬行了,写作,也只能在有药效的时候才能敲键盘,所以2021年对我来说,可谓空前绝后。在写这个总结之前,打开《2021作品》的文件夹,浏览了每个作品,对这十几万字的文章,我用两个字来总结,“满意”!这两个字是一个写作者对自己作品的最高肯定。尽管我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写作者,但诸君不要忘记,现在我们能“悠然见南山”,得归功于苏轼对陶潜的推崇和挖掘;现在我们知道绍兴有个徐文长,与郑燮叫着嚷着要做“青藤门下一走狗”不无关系;如果杜甫李白对王通也这么一下子,我想,韩柳古文、李杜唐诗共同的宗师文中子王通其人,就不会这样在中国文学史中若隐若现了。不过还是那句话,身后名不及一杯酒,身后再怎么隆誉,跟死者本人都不搭界。2021年12月份,岁末,有一个人为了表示对东方安澜一年努力的认可和犒劳,请他吃了一场酒,在胡强饭店,徐市街上小饭店,花费不贵,东方安澜也还敬了他一次,这个人就是钱进。 2022年1月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