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第五次战役中的第180师(1) 郑其贵 1990年6月19日,有媒体刊登了这样一则新闻:“离休干部、吉林省白城军分区原司令员郑其贵同志,因病于1990年1月26日在合肥逝世,终年77岁。郑其贵同志是安徽省金寨县人。1929年9月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2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科长、指导员、营长、团政委、师长等职。”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郑去世的时间(1月26日)与发布该消息的时间(6月19日)居然相差了近5个月,实为“旧闻”。显然,这则消息能发出来,是经过了请示和批准的,而且耗时甚久。 郑其贵生于1914年12月,安徽省金寨县双河镇黄龙村人,出身贫寒。与不少有类似出身的人一样,他加入了革命的洪流。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年仅15岁就参加了家乡的赤卫队(1929年)。不久,赤卫队编入红军序列,他从鄂豫皖红军第1军3师一名普通战士干起,先后任红4方面军4军31师32团班长、排长、连长、师部参谋、管理科长、宣传科长。鄂豫皖苏区第四次反“围剿”失败后,红4方面军主力入川,他在一次战斗中负伤,遂到医院治疗,仍落下右手终身残疾。伤愈后在医院政治部门干了一段时间,历任红4方面军总医院政治部组织科长、政治处主任、红9军医院政治部主任等职,参加了红军长征和西路军西征。顺便说一句,正因为资历老,56岁的郑其贵在1970年退休回合肥养老时,才能以吉林省军区白城军分区司令(大校军衔)之正师职享受副军职待遇。 抗日战争时期:作为储备军事干部,入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学习,任第1分校第5大队队长,两年后(1939年)调任山西抗日决死队3纵32团2营副营长。1940年“十二月事变”(阎锡山令韩钧指挥山西旧军突袭山西新军)后,决死3纵编入八路军战斗序列,该纵32团于是年2月改编为决7团,先后任该团1、2营营长;同年12月,3纵兼太行军区第3分区,任纵队兼军分区直属队总支书。1942年3月,任决7团政治处副主任兼总支书;1945年9月,升任团政委。期间,参加了百团大战和解放阳城等战斗。 解放军战争时期:1945年12月,为应对全面内战,决7团扩编为太岳军区23旅(由原山西抗日决死队3纵7、9团及汾东游击支队组成),任该旅政治部主任,1948年升任该旅(时已隶属于晋冀鲁豫军区8纵)副政委。1949年初,任晋冀鲁豫军区8纵24旅旅长。不久,出于向全国进军的需要,各地野战军部队去地方化,再次扩编。是年3月,8纵正式启用新番号,改称60军,23旅也升级更名为179师,郑其贵转任该师副政委。太原战役结束后(1949年4月),180师领导干部进行了大调整,除政委王观潮留任外,几乎都换了血,郑其贵和段龙章分别调任该师正副师长(180师首任师长为邓仕俊,此时转任60军参谋长)。 很多人忽略郑其贵的军事主官经历,也许与不知道郑其贵有另一个名字有关。革命战争年代,革命者在成长过程中改名并不鲜见(如张爱萍原名张瑞绪,许光达原名许德华,李志民原名李凤瑞等),郑其贵也是其中之一。他有一个曾用名叫孙灏正,具体什么时候改名郑其贵已难以考证。不过,根据《中国人民解放军组织沿革和各级领导成员目录》记载,他于1948年1月任23旅政治部主任时还叫孙灏正,据此推断,他至少是在这之后才改名郑其贵的。查找“郑其贵”在1948年1月之前的军职履历,不能忽略了“孙灏正”的相关资料和条目。郑其贵担任营、旅军事主官的任职经历正是查自《山西新军决死第三纵队》上册目录“决死第三纵队部分团级以上干部简历”之“孙灏正”条目。若按着“郑其贵”去找就很容易错过这一宝贵资料,这也许就是郑其贵连以上军事主官经历湮没无闻的客观原因。 入朝参战前,郑其贵主要参加了白晋、晋西南、临汾、晋中、太原诸战和解放大西北和大西南诸役。 沁阳之战(1945年10月~11月):郑其贵时任山西抗日决死队3纵7团政委。据该团一营教导员姚晓程等回忆:“在4天准备期间,程团长和孙灏正政委下来好几次,检查帮助工作。孙政委头部负伤,他坚持不下火线,扎着绷带到各连进行指导。”这篇回忆文章系由郑其贵和姚晓程共同署名,但从行文内容及两人当时的上下级关系看,似是姚执笔,郑审阅。显然,在沁阳之战中,郑其贵主要发挥了政治主官督战励气的作用。 临汾之战(1948年3月~5月):郑其贵时任晋冀鲁豫军区野战军8纵23旅政治部主任。是役,由于攻城部队(8纵、13纵和太岳军区部队)缺乏火炮等重型武器,只能采取坑道作业。在所挖坑道遭敌破坏殆尽的情况下,23旅所挖两条坑道成为破城关键。正因如此,该旅在战役结束后被授予“临汾旅”的荣誉称号。值得注意的是:第一,这个称号是中央军委授予的;第二,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180师和60军番号先后被取消(1964、1985年),惟179师番号保留下来,缩编为179旅,即著名的“临汾旅”;第三,临汾之战中,23旅坑道作业的总指挥正是郑其贵。 晋中之战(1948年5月~7月):郑其贵时任23旅副政委。该旅与阎锡山的“亲训师和亲训炮兵团”发生遭遇战时,“郑其贵副政委和团的干部一起,对二营进行了有力的动员工作,郑副政委说:‘同志们要发扬猛打猛冲的作风,坚决吃掉这股敌人”(郑其贵、程九章、宋佩璋《没有放列的山炮》)。显然,与沁阳之战一样,郑其贵是在履行自己作为政工干部的责任。 以上三战有两个特点:一、都发生在山西,属于“地方战”;二、郑其贵都是作为政治军官“参与”指挥作战。太原战役结束后,解放军进入战略追击阶段,可以说势如破竹。此时,郑其贵当上了师长,他率领180师开始走出山西,向大西北和大西南出击,但没有遇到大仗、硬仗、恶仗,其军事指挥能力并没有得到真正的锻炼和考验。 抗美援朝战争中,郑其贵的军事指挥能力也不得上司、60军军长韦杰的信任。入朝前,韦杰曾带手下三个师的军事干部到南京军事学院“突击学习”,179和181师去的都是师长(吴仕宏、王诚汉),惟180师去的不是师长郑其贵,而是副师长段龙章(段龙章,1920年生,陕西耀县人,原8纵第24旅70团团长,因在太原战役中表现出色,升任副师长。抗美援朝结束回国后曾任第60军181师炮兵副师长、12军31师炮兵副师长、12军炮兵司令员,上海警备区炮兵司令部炮兵室主任,1971年病逝上海)。在第五次战役撤退阶段,韦杰向180师下达命令时,经常找的也是副师长段龙章而非师长郑其贵。 第五次战役撤退阶段,180师并非唯一遇险的部队。12军31师91团和第27军81师的境况比180师更危险(纵向看,突入南部比180师深入;横向看,与友邻部队相距约90公里,比180师的20公里远4倍多),然而,这两支部队都安然北返,受到彭德怀表扬。91团和81师能够顺利突围,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部队领导在敌情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能够领会但并不机械执行上级命令,随机处变。相反,郑其贵缺乏独断专行的魄力与能力,他的指挥方法就是唯上,这确实有值得检讨之处。 表现之一:5月22日深夜,180师收到军部发来的命令:“一个团北移汉江北构筑阻击阵地,师主力置北汉江以南掩护兵团主力北移及伤员转移……。”(陈忠龙《屡创奇迹的60军》)注意,这份命令没有明确掩护多久,具体何时撤到江北。由于左翼15军是日夜已开始北撤,右翼63军与60军阵地结合又不紧密,180师有孤军突出、背水对敌之险,副师长段龙章和参谋长王振邦遂建议师主力先过江,江南只留小股部队。不擅长军事指挥的郑其贵很依赖也很信任这两位军事助手,遂向军部请示,不料遭到否决。 5月23日中午,60军又向180师转发了3兵团电报:“各部暂不撤收,并于前沿构筑坚固工事,阻击敌人,运走之后再行撤收,望各军以此精神布置并告我们。”(同上)在兵团命令基础上,军部加了一条,明确要求180师在江南阻敌5天。接令后,段龙章和王振邦再次建议主力北渡汉江,江南只留少数部队掩护,以免陷入被动。大概是上次请示碰了钉子,郑其贵这次直接拒绝了,没有再向上级请示。据时任180师政治部干事的张城垣回忆,郑其贵是这样答复的:“你们所说的问题,我也想到了,问题是这么多伤员还没有运完,上级要求暂不撤收,因此没有上级新的指示,我无权改变就地掩护的命令。”(张城垣《志愿军180师受挫始末》[上],《文史月刊》2001年第8期) 表现之二:5月25日14时,60军命令180师两个团北移马坪里,一个团在驾德山(马坪里南)掩护伤员撤退。次日10时24分,军部突然改变命令,要求180师停止北撤,在驾德山和北培山(驾德山南)一带继续阻敌。接到军部第二道命令时,538、539团已向北走出10多公里,但郑其贵坚持执行上级指示,命令539团掩护和转移伤员,538团往回走,与540团共同阻敌。 对此,538团领导很有意见,建议不要变更命令,还请求到师部面陈意见;540团政委李懋召也主动表示两个兄弟团不必回来,自己断后。然而,郑其贵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他坚决要执行上级命令(张城垣《志愿军180师受挫始末》[上])。事后看来,180师在26日若能够根据实际情况,继续执行军部25日的第一道命令,全师脱险问题应该不大,负责运送伤员的539团在26日脱围而出就是明证。对此,亲历是役的180师政治部干事张城垣评价说:“师长机械地执行第二道命令,使我师丧失了摆脱重围的良机。”(张城垣《志愿军180师受挫始末》[上]) 然而,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郑其贵一个人身上也是不公平的。实际上,人们对很多事情往往都是根据“结果”作出“结论”。在不少人的回忆中,郑其贵是个“好人”,也是“机器人”,如上级的指挥和命令准确、及时,他只会得功不会有过。试想,如果郑其贵率部成功突围,他就不是“机械执行”而是“坚决执行”上级命令了。郑其贵的悲剧一定程度上是“通讯工具”惹的祸。 美国著名历史学者、《朝鲜:我们第一次战败》一书的作者贝文·亚历山大曾这样评价志愿军:“也许由于缺乏通讯设备,最严重的问题是部队过于死板。譬如团一级才有无线电、营一级才有电话,营以下部队只能靠通讯员、军号、哨子、信号弹和手电筒来联系。战术上的僵硬死板有时后果极为严重。营级以下的指挥员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一个营一旦投入战斗,往往要打到弹药完全用尽之时,即使这样做徒劳无益,甚至可能导致战术上的自杀后果。” 团级以下通讯工具落后,团级以上通讯能力又如何?志愿军司令部发出的命令到达各兵团,通过译电、发出、再翻译出来到各兵团首长处,需要3小时以上。兵团与各军之间的通讯更不顺畅,众所周知,3兵团与各军曾失去联系达3天之久(23日下午至25日下午),就是在3兵团电台未被炸毁前后,其与各军之间的通讯效果也不尽如人意。 例如,3兵团于5月22日给60军发的电报,虽然17时就发出,但60军当天深夜才收到,耽搁了整整六七个小时;25日18时50分给180师发的电报,后者第二天10时24分才收到,更耗去15个半小时之久!兵团与军之间的通讯联络尚且如此,军与师之间的通讯能力可想而知。实际上,中共军队自建立后,通讯工具和通讯能力一直是个弱点,不过大家都习惯了在联络不畅的情况下指挥作战。因此,苏联军事顾问科切尔金少将在给苏军总参作战部长的报告中写道,在志愿军中,上级机关“同部队失去联系,都泰然处之,没有一个人着急”(《科切尔金关于中国军队情况给苏军总参谋作战部长的报告》,1951年6月16日)。 180师 作为第五次战役的参战部队,3月16日志愿军第3兵团在北京组建,由二野3兵团第12军、4兵团第15军、18兵团第60军组成。第二天,兵团前卫——60军过江入朝。 在1951年3月下旬到4月上旬的18个春夜里,180师的战士背着40公斤以上的武备,从新义州、经定州、新安州、海南里、江东、到三登,每夜强行军100多里。在部队跑步通过敌机封锁区时,往往一跑就是二三十里,不少指战员累得大口吐血。 4月5日,180师赶到伊川,匆忙整补后,就接替63军和26军的防线,抗击联合国军的猛烈进攻。 4月22日,五次战役打响,在60军当面,181师作为第一梯队,突击、割裂美25师和土耳其旅,179师作为第二梯队,180师作为预备队。 4月23日,181师突破联合国军防线,控制了汉滩江以北的全部阵地。 4月25日,181师和179师全部渡过汉滩江。 4月29日,181师兵至汉城东北10公里的龙井里、退溪院里地区,与敌相持。 4月30日,预备队180师跑步赶到汉城北20公里的釜谷里、退溪院里地区。 5月16日,五次战役的第二阶段打响。60军的任务是在楸谷里至大龙山地区,割裂美军和韩军的联系,牵制美陆战1师和美7师。由于在战役打响之前,179师和181师分别被三兵团调拨给12军和15军,60军的战斗任务全落在了180师指战员肩头上了。 5月16日夜,180师538团和539团在玄岩和发雷地区分别强渡北汉江。 5月17日,180师全师渡过北汉江。539团克杜武洞,540团克仓村里,538团在新店里与美陆战1师遭遇,击毁坦克10辆,歼敌一个连。 5月20日,180师538团和539团进占远水洞一线,与美陆战1师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5月21日,志司彭德怀电令:目前由于我运输工具缺少,粮食弹药接济不上,西线美军又已东援,使我继续扩大攻势困难增加,为此,第五次战役暂告结束。 志司的撤退命令:各兵团(3,9,19)准备23日晚即开始向涟川、铁原、金化、华川一带转移……。 三兵团的撤退命令:决以60军担任本兵团之阻击任务,该军置于白逸里、白积山以南,东起与9兵团分界线,西起与19兵团分界线……,利用华川西南山区节节阻击敌人,于22日晚开始向指定地区转移……。 5月22日夜,60军发出撤退命令:……180师附炮2师两个连,以一个步兵团北移汉江以北构筑阻击阵地,师主力置北汉江以南掩护兵团主力北移及伤员转移,师作战地域为新延江、芝岩里、白积山、上海峰以南地区,并注意和右邻的63军的联系。 这天,180师主力与美陆战1师竟日对攻,主阵地反复易手。 5月23日。 凌晨,180师收到撤退命令。上午11时,180师发现其右邻的友军63军已不告而撤。师长郑其贵急电军部。 60军军长韦杰电令:注意派出部队掩护右翼,并准备于23日晚将北汉江以南部队移至春川以西地区继续防御。 180师派出两个连,占领原63军的防区。师主力开始北渡北汉江,向春川转移。 夜,3兵团急电:……由于运力缺乏,现战地伤员尚未运走,12军5000名伤员全部未运;15军除已运走外,现水泗洞附近尚有2000名不能行动之伤员;60军也有1000余伤员,为此决定,各部暂不撤收,并于前沿构筑坚固工事阻击敌人,运走伤员之后再行撤收。望各军以此精神布置并告我们。 60军将兵团急电中“各部”误解为“60军必须掩护全兵团的伤员转运”。 60军五次电令180师:停止北撤,继续在北汉江以南掩护全兵团的伤员转运。……(180师的)江南部队应争取坚守5天时间。 是夜,180师的左右友邻部队全线后撤,180师孤军滞后。 是夜,3兵团兵团部与下属失去电台联系。 5月24日。 180师当面之敌美7师,美24师,韩6师已发现180师两翼空虚,迅速从3兵团和19兵团的空隙穿过,渡过北汉江。坚守城皇堂渡口的540团炮营和一营三连在营教导员任振华的指挥下,坚持到最后一兵一弹,任振华拉响最后一枚手雷,与敌同归于尽。 联合国军控制北汉江渡口,180师三面受敌。 下午,60军电令180师:撤过北汉江,继续沿江步防。 当夜,60军军部撤离马迹山指挥所。 深夜,在有线和无线联络中断并在先后派出12名通讯员都没能传达撤退命令之后,180师参谋樊日华和朗东方亲自将撤退命令送到正在南岸坚守激战的538团和539团。 5月25日。 凌晨,538团和539团靠着三根电线,带着伤员,偷渡过北汉江。偷渡中,600多指战员被激流卷走。 538团在上下芳洞、西上里以西,539团在明月里、九唇岱山地区,540团在鸡冠山、北培山地区,组成防御线,掩护整个兵团北撤。 坚守九唇岱山的539团二营五连,在年仅20岁的指导员杨小来的指挥下,打垮敌一个营,打死敌130名。在打完所有的弹药之后,全连指战员在白刃格斗中阵亡。 坚守鸡冠山的540团一营三连、二营六连、三营八连九连的指战员在弹尽之后用刺刀英勇拼博,流尽最后一滴血。 是日,180师粮尽,弹药不多,势态仍然滞后,三面受敌。 如果180师不沿北汉江步防,而继续北上与179师并肩防御,即可迅速摆脱险境。但从全局看问题,联合国军有可能趁机沿公路向北快速突击北撤的3兵团和19兵团。 据此,60军电令180师:军里决心不变,一定要完成兵团给的掩护转移的任务! 下午5时,60军军长韦杰发现了势态极不利于180师,立即电令郑其贵:180师以两个团迅速向北沿公路进至马坪里北侧占领有利地形阻击敌人,一个团沿山上路到驾德山阻击敌人,掩护伤员撤退。 师长郑其贵立即命令:师直和师医院立即北移,538团为前卫,539团跟进,540团坚守阵地掩护。 下午5时10分,中断联络达三天的三兵团兵团部急电60军:……180师应以两个团在驾德山一线阻击敌人为宜……。 当180师538团收到师部转来兵团的命令时,团队已在撤往马坪里的途中。538团团长庞克昌、政委与就近的540团政委李楸召商量,结论是:上级总的意图是向北转移,180师已陷入不利处境,部队断粮几天,十分疲劳,调来调去更加疲劳,将可能陷入不拔。因此,主力应该继续北移。 180师师部对538团和540团的意见是:按命令执行。 当180师539团背抬着全师300多名重伤员冒雨行军到梧月里,接到师部命令时,已是5月26日的拂晓,细雨蒙蒙中,东方发白了。 命令是:部队停止前进,抢占梧月里要点步防。 5月26日。 拂晓,538团反身南下,重新占领驾德山阵地。 此时,180师左面的美7师已突破179师阵地,将179师和180师分割,并深入180师侧后,切断了180师的退路。 在25日继续北撤,通过了马枰里的180师的师机关,直属分队和没接到回防坚守命令的539团三营都脱离了险境。 忠实执行军部和兵团部命令的180师主力,在芝岩里以南陷入了5倍敌人的重围。 180师收到军部的命令:固守待援。 180师此时已无固守抗击联合国军5个满员师的弹药和兵源了。它向军部提出突围的请示。 下午4时30分,军长韦杰口述命令:立即向180师发报,他们决心突围是正确的,批准他们的突围计划,向西北方向突围到鹰峰集合!。立即给181师发报,命令他们从华川附近出发……,策应180师突围!直接给179师536团发报,命令他们迅速占领马坪里向芝岩里出击,接应180师! 政委袁子钦补充电文:告诉180师放心,有部队接应,越过公路,马坪里以北鹰峰山下就是我军阵地,坚信他们一定能胜利突出重围! 下午6时30分,180师分两路突围。 山上的538团、540团、师直为一路,由驾德山,经蒙德山,突向鹰峰。山下的539团为另一路,经纳实里、马场里、芳确屯,突往鹰峰。 5月27日。 拂晓,经过惨烈的浴血战斗,180师的两路突围队伍,以伤亡2/3的代价,突出包围,越过公路,抵达鹰峰山下。全师指战员已不到2000人。 然而在鹰峰主峰上等着他们的不是179师和181师的接应部队,而是美24师的部队,180师再次陷入包围。 538团在团长庞克昌和参谋长胡景义的组织下,把全团班以上的共产党员集中起来,组成突击队,全部带上冲锋枪,攻上主峰东侧东台山高地。 539团团长王至诚和政治部主任李全山集中全团能战斗的干部战士组成5个排,夺下了主峰。 180师与60军再次请示进一步突围方案,军长韦杰亲自上机:命令你们集中向史仓里方向突围!军部派部队接应。 5月28日。 在漏夜大雨中,179师的接应部队没能赶到史仓里。 在彻夜苦战中,180师最后的400指战员编成三个突击连,在师长的亲自指挥下,向西北突围。 在突破三个阵地后,这支不断突围不断拼杀了整整十天并断粮了三天的部队,在最后一个阵地――128.6高地前,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至此,为了坚定不移地执行掩护任务的180师,建制基本打没了。师长郑其贵命令分散突围。 根据战后《180师突围战斗减员统计表》,180师负伤、阵亡和情况不明的总数为7644人,其中师级干部1人,团级干部9人,营级干部49人,连级干部201人,排级干部394人,班以下6990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