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跑步鍛煉的體育公園,棕櫚列隊,青松成行。蟬在鳴,花常開,坡地上的狗尾巴草,逆光搖曳着,煞是好看。一陣風吹來,不急不緩,馨香飄散,全身為之陶醉:爽風啊,果真秋風送爽。 爽,就是你吃火鍋,那一口汁美味濃,吞咽難捨。 爽,就是你有情,他/她真心,二一添做五,十全十美。 爽,就是你有錢,又有閒,都不多,剛剛好。 爽,就是身心澄澈,淡泊隨意,如秋天的晴空,不染一絲雲彩。 秋風送爽的人生季節,可以分為早秋,中秋,晚秋。早秋,55歲-65歲。中秋,65歲-75歲。晚秋75歲-85歲。我這麽劃分,是以神會大師(唐684-758)和八大山人(清1626-1705)為例子的。 神會大師於開元二十年(公元732年),在河南滑台大雲寺設大法會,宣揚六祖惠能之頓悟禪法。不立文字,直指人心之頓禪,以截然心法,即心即佛,得以在北方“開元”。“南頓北漸”的北方,遍布佛陀真實義之頓禪氣象。這正是在神會大師55歲左右確立的。此後26年,神會弘法南宗法統,功成願滿。 八大山人從28歲起,開始禪林生活,長達27年。他的禪定之功,使其小楷及行書,如一泓平靜清澈的秋水,令人冥思遐想。而八大山人的創作高峰期,是在他60歲之後直到80歲。這期間的狂草,情奇韻逸,博大雄闊,個性彰然。 可以看出,早秋和中秋,是行者獲得“不昧因果”的階段,對自己的人生有看破,有承擔,繼而真心生起妙用,發出奪目光彩。說明行者的內在慧光,跟壇封的酒一樣,越有年頭,酒味越醇厚,一旦爆發,成就粲然。 南宋高僧宗杲禪師12歲出家,17歲受具足戒,參禮無數禪宗大德,一心在悟道。有時連用餐手裡握着筷子都忘了開口吃飯。苦苦參究如此,直到被克勤禪師印可而傳心法。 宗杲禪師曾被秦檜羅列“謗訕朝政”的罪名,毀諜剝衣,除去僧籍,發配衡州10年,此後又被再次流徙梅州4年。再後“蒙恩北還”,重入僧籍,復披袈裟。他大倡“話頭禪”,使人見月之指,於言句悟入。 一個人,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不難,難的是一輩子有14年被流放,還受了不白之冤,到死都繼續敲鐘。 秋風送爽正是“到死敲鐘”的註腳。 因為宗杲禪師的承擔,就是“不昧因果”,無論天災人禍,權鬥泥石流。他雖受果報,也不起心,也不動念。凡夫看色着色,禪師看色是空,且非色非空,色空不二。宗杲禪師把世間相依相存的一切,納入自己的修行,為人所不肯為,成人所不能成。本心恆在,一切得失苦樂無從生起而自然消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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