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喜蛋和單位證明
1981年夏天還沒結束,蛋裡真地熱孵出小雞了。我慌張的程度要比你大,頭上的汗珠在那一天就沒停過——我也不是個蒸籠頭啊!
可蛋裡怎麼會有小雞的呢?我敢說我知道的很清楚。從小就喜歡偷看家裡的醫書。厚厚的還有畫畫和英文的硬殼子書,裡面的紙張摸起來就很舒服。我還借了幾本給獲諾獎的高先生,我認為他是中國人。我的英語成績好和偷看這些書有關;想想也是,小學三年級就偷看起,怎麼也能背幾個不常用的英文單詞,到高考還不考個滿分。可81年英語只算50%。
儘管賣雞蛋的你不知道 Womb 和 Placenta 的意思,但你知道土方子,竟然讓自己上吐下瀉了一個下午,最後在39度的室溫下都打哆嗦了,你的“喜蛋”也沒有下來。然後,你就那樣開始開玩笑安慰我。
有時賣雞蛋要比讀書來得更讓人成熟。
“你能弄到一張單位證明麼?”之前,你的頭腦比我還快;後來你急了。
因為你面臨的是和大學錄取通知書一樣重要的東西——你就要從業餘傘兵學校入伍中國人民解放軍,還是空軍。高考後一星期,你參加的體檢;你知道你的身體沒有問題。但後來你開始擔心兩個月以後入伍報到時的再次體檢。要不,某軍區在南京的首批女傘兵中就沒有了賣蛋女:虧了這一副好身體,虧了高中兩年的跳塔訓練,虧了老爸送給四中校長的那麼多鴨胗肝、、、。
那時候,南京四中距離跳傘訓練的高塔很近,我只記得有個塔矗在一座土丘旁很顯眼,總讓我聯想你的弧線。其實你高中就沒有賣過雞蛋,我們初中就認識了。高中的時候你分在體育班;我分在特快班。
My God!南京那年真TMD Hot!
要我現在說,初中那些做因式分解的時間真應該和你去賣雞蛋。現在,我孩子媽常和我埋怨:要是十六歲時遇見我就好了。是的,我十六歲在家門口認識你。二十七年後還是在家門口見到你——南京已不那麼熱了,老房子也早拆遷了。氣人的是還讓日本人搶先在那蓋了個酒店;後來中國人又把酒店買了回來、、、。
在那家叫古南都的酒店,是你給我講的這些老城故事。
81年,你沒有想住酒店,壓根沒那個概念;甭提什麼單位證明或介紹信。但這樣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個入伍前農村戶口的你要開張單位證明去做人工流產還真是件難事。那個夏天肯定有不少人遇到了這樣的麻煩。其實是不是我招惹的麻煩,還是麻煩找到了我,或我自找的,到現在也說不清。
當你告訴我那隻公雞不是我的時候,我真給了你一直拳。那時候連莫斯科都不相信眼淚,還是單位或街道證明重要的多。可我哪搞去?!
你在古南都酒店的時候又說,當時是為了安慰我或者根本搞不清DNA。
如果在今天的西祠網或什麼青年報上看到這條社會傳真,我會有個想法:是不是那個年代還可能將我做為破壞軍人榮譽的罪犯給逮起來——我是把你的一隻眼給打黑了,熊貓入伍後就沒有再跳過傘,雖然是別的原因,而我背起了責任。我說麼,南京人就是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