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华法案”期间的宣传画

无数印第安人死在被迫迁徙的路上。这个路途被称为血泪之路(Trail of Tears)。为了表示对Andrew Jackson的抗议，印第安首领愤然宣布，我们在保留地不收二十美元的钞票！

这听起来有些阿Q吧？事情竟然办成了 —— 在诸多团体的推动下，美国新版的二十美元钞票计划从2020年开始撤下安德鲁杰克逊的头像，换成黑人女活动家，组织"地下铁路"帮助南方黑人奴隶逃到北方的哈莉特塔布曼 (Harriet Tubman)。

你知道吗？1882年，签署“排华法案”的是哪位美国总统？十年到期以后，1892年，把“排华法案”再延期十年的又是哪位总统？

如果说那两位总统相对来说是无名之辈，1902年和1904年，当国会把“排华法案”改为永久生效 (Permanent) 的时候，当时的总统可是大大有名。他就是西奥多·罗斯福 (Theodore Roosevelt)，总统山 (Mount Rushmore)上面的四个大脑袋雕像之一。

也许你没去过South Dakota州的总统山，也没看过电影Night At The Museum("博物馆奇妙夜")里面作为重要配角的罗斯福蜡像，但你总听说过Teddy Bear(泰迪熊)吧？这个名字就是从这位罗斯福总统的昵称Teddy来的。据说他在一次打猎时善心大发，放走了一只熊，从此名垂后世的玩具店。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位以骑马打猎的硬汉形象出现的总统，在任期内签署了若干限制移民的法律。

四十年以后，1943年，这位罗斯福总统的一位远亲，另一位著名的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Franklin Roosevelt)，签署法律废除了“排华法案”。又过了七十年，2011年和2012年，美国国会参众两院分别通过了对“排华法案”表示遗憾的决议——用的词汇是regret（后悔，遗憾），应当不能翻译为道歉。

相比之下，早在1988年，国会就通过决议，为二战时把在美国居住的日本裔关入集中营而道歉(Apologize)；在1993年通过决议，向夏威夷原住民道歉；在2008年和2009年对非洲裔美国人道歉；在2009年向美洲原住民（印第安人）道歉。

来自加州的众议员赵美心（左六）、美国华人全国委员会的薛海培先生（右二）和其他人士在联邦众议院决议通过后庆祝。

Regret虽然不是Apology（道歉），但是比没有要好。众议院的决议是由来自加州的华人女众议员赵美心倡导的（她自己是华裔移民的后代，父母于1948年在广东新会结婚）。参议院的决议是由11位参议员提交的，其中包括在2016年参加过总统选举初选的Rubio.

众议院的决议比较简单，前面回顾了历史交代了事由以后，是一句话的Acknowledgement（承认，确认），"That the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regrets the passage of legislation that adversely affected people of Chinese origin in the United States of their ethnicity."（众议院就其立法对在美的中国人所造成的不利影响表示遗憾。） 参议院的用词是 "deeply regrets"（深表遗憾），文字也更长一些，具体一些。中间提到 "The Senate … deeply regrets passing 6 decades of legislation directly targeting the Chinese people for physical and political exclusion and the wrongs committed against Chinese and American citizens of Chinese descent who suffered under these discriminatory laws."（在过去的六十多年中，这些法律直接针对中国人和华裔美国公民的人身、政治双重排斥，错误地致使他们遭受了很多苦难。参议员对此深表遗憾。）

参众两院的决议都附有Disclaimer（免责声明），说该决议不能被用来要求赔偿。参议院的说不能向美国索赔。众议院的还提到不能被用来向"any other party"（任何机构）索赔。好吧，那么至少应当有一些其他的纪念，比如建立纪念馆或者其他标志吧。这个需要更多的持续努力。看看前面二十美元钞票的故事。

作为三权分立的政体，国会的决议是代表立法机构的，是对过去立法的表态。行政机构的表态还没有。尤其是考虑到，如上一节连载里面讲到的，排华法案在一开始就提到，制定该法案的原因是美国政府认为（in the opinion of the Government of the United States）华工到美国威胁到了良好的秩序(good order)，来自美国政府对于过去历史的表态更显得重要。一些团体，包括纽约州的一些州议员，美国华人全国委员会，等等，在过去几年里提出过呼吁、请愿，和致信总统，要求就排华法案正式道歉。这个事情目前还没有结果。

全国性的目标不容易达到。各地地方性的要容易一些。2014年，在全美华人数量最多，也是当年排华事件影响最大的加州，州参议院通过决议，要求美国国会就排华法案向美国华人社区(the Chinese American community)道歉。加州参议院向美国国会指出："It is important that the United States Congress make a formal and sincere apology for the enactment of the discriminatory laws that adversely affected Chinese Americans."

时任加州参议院共和党领袖Bob Huff起草和推动了加州参议院关于“排华法案”道歉的决议。

已经说过regret了，还需要apology吗？看看加州参议院对美国国会的正式要求里面是怎么说的：There are important distinctions between an expression of regret and an apology. An express of regret conveys sorrow for hardship or suffering, while an apology acknowledges culpability for actions contributing to that hardship or suffering. 用中文来解释，就是regret是说我对你的痛苦和苦难表示同情（和后悔/遗憾），而apology承认对过去错误行为的责任。

加州参议院已经走在前面，通过决议，正式对过去的排华立法道歉："the Legislature apologizes for the enactment of past discriminatory laws and constitutional provisions that resulted in the persecution of Chinese living in California, which forced them to live in fear of unjust prosecutions on baseless charges, and that unfairly prevented them from earning a living. The Legislature apologizes for these acts…"（立法机构对过去歧视性法律的立法与执行造成生活于加州的中国人的苦难，造成他们生活于对不公正的、无中生有的检控的恐惧之中，造成他们无法公平地生存表示歉意。立法机构对这些行为表示歉意。。。”

早在1988年，美国国会就代表美国人民向二战时遭到不公待遇的美籍日本人和日本侨民道歉（apologize on behalf of the people of the United States），并做出财产赔偿 。1993年，夏威夷王国被推翻一百周年的时候，美国国会代表美国人民道歉(apologize to Native Hawaiians on behalf of the people of the United States) 。排华法案开始于一百三十多年前，历时六十余年，直接影响至少几十万在美华人，间接影响大到无法估计。你认为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道歉？这要看你自己的立场和行为。过去影响现在，现在决定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