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國會大廈 Photo courtesy of Eric B. Walker | Flickr

美國是第一個建國伊始就確立為民主體制的國家，而民主制度成功的關鍵是公權力不被政治人物所濫用。兩百多年來，美國經歷了風風雨雨，包括南北戰爭，大蕭條，越戰，尼克松水門事件等等。但是這些動盪並沒有打垮美國的制度，為什麼？

行政，立法，司法三權獨立是美國民主制度的基石，總統僅僅掌控三權中的一權 —— 行政機構，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但即使在行政機構內，總統也不能一意孤行，這一點並非人人皆知。之所以如此，首先要了解政務官和事務官的區別，每一位新總統上任後都會任命效忠於他的內閣團隊，這些內閣成員掌管各個部委，他們會在各部委的重要崗位上安插自己人，這些人是政務官（political appointees），但是各部委中的大部分工作人員是事務官，他們效忠於憲法而不是政黨。雖然說政務官領導事務官，但事務官同時也在監督政務官，如果政務官有違法行為，事務官會收集證據並向媒體爆料，這樣的人被稱為whistleblower，即揭發內部違規行為的“吹口哨人”，保護揭發人的制度有效地防止了各部委職權被濫用。

對於司法部(Department of Justice)，聯邦調查局（FBI）和中央情報局（CIA）這些最容易被總統用來打擊政治對手的執法機構，美國有更為嚴格的規範。司法部長由總統任命，但是遇到與總統有牽連的案子時，總統不能干預；司法部長本人也很可能需要迴避。例如FBI局長的任期是10年，長於總統的4年或8年的任期，目的就是維持執法機構的穩定性和非黨派性。這些慣例的形成是有歷史原因的。

1972年6月17日保安人員在華盛頓DC的民主黨總部大樓（Watergate complex）抓獲了五名“偷盜者”，很快FBI探員查出他們與尼克松總統團隊有關，而白宮試圖全力掩蓋事實。這時出現了一位揭發人“深喉”（Deep Throat），他向《華盛頓郵報》的記者鮑勃·伍德沃德 （Bob Woodward）和卡爾·伯恩斯坦（Carl Bernstein）提供詳細的內幕消息，經媒體公布後，國會參與了調查。調查發現尼克松和他的團隊有掩蓋罪證的證據，同時也發現尼克松在他的多處辦公室里安裝了錄音設備，最高法院大法官們一致判定尼克松必須交出這些錄音。這些錄音和一些別的證據表明尼克松團隊確實違法了美國法律。 水門案使得尼克松被彈劾而辭去總統職位，他的同夥中有六十九人被起訴，四十八人被定罪，其中包括很多高官。三十一年後被證實，那位爆料者是馬克·費爾特，一位FBI的副局長。因為嚴肅的媒體在水門事件中起到的關鍵作用,媒體被譽為獨立於行政，立法，司法三權之外的第四權，是民主制度的捍衛者。鮑勃·伍德沃德和卡爾·伯恩斯坦成為年輕有志媒體人的榜樣。

1974年4月29日尼克松宣布公開經編輯的水門事件錄音帶文本 Photo courtesy of Wikipedia

尼克松水門事件已經被寫進了教科書，每一個學生都要學，它更是所有從政的人前車之鑑，也是很多慣例形成的原因。

2008年奧巴馬任總統上任後多留用了兩年由小布什任命的FBI局長羅伯特·米勒 (Robert Mueller) 直到2013年。米勒擔任FBI局長12年，超過了其規定任期。之後奧巴馬任命了長期註冊為共和黨的詹姆斯·科米為FBI局長。

2016年總統大選期間希拉里遇到的最大挑戰是“電郵門”。因為有人懷疑希拉里用私人服務器處理機密電郵，司法部和FBI進行了調查。奧巴馬作為總統不能干預司法來幫助希拉里，否則他會步尼克松之後塵。司法部長洛雷塔·林奇(Loretta Lynch)因為與希拉里丈夫在機場偶遇交談被批評而被迫迴避所有有關希拉里的調查，這是一個典型的迴避利益衝突(conflict of interest)的例子。FBI獨立調查了希拉里“所有”相關電郵後得出結論，希拉里雖然處理電郵不當，但沒有到違法的程度，希拉里過關。

前FBI局長詹姆斯·科米

但是在大選投票日前十一天，FBI局長詹姆斯·科米通知國會說FBI重啟了對希拉里“電郵門”的調查，這對希拉里非常不利，有影響選舉的嫌疑。但如果仔細了解情況，就不難看出詹姆斯·科米確實是進退兩難。因為在電郵門調查時希拉里的高級助手呼瑪·阿貝丁（Huma Abedin）沒有把她丈夫的電腦送交FBI檢查。在後來的一個不相關的案子中，辦案人員在她丈夫的電腦中發現大量來自希拉里的過去的電郵，因此FBI重啟對希拉里“電郵門”的調查，並對外公布。為了降低對選舉的衝擊，FBI 動用所有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對電郵的審查，在選舉投票前三天宣布該電腦上發現的電郵都是以前看到過的，不影響對希拉里的評判。但這對希拉里的選情已經造成重大打擊，民主黨人士對此意見很大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如果詹姆斯·科米當時選擇不對外公布，FBI內部很可能有人會向媒體爆料而此事極有可能演變為另外一個水門事件。

大選後美國制度的獨立性進一步得到證實，FBI對特朗普競選團隊通俄門的調查沒有因特朗普上台而終止，新任司法部長被迫迴避任何有關通俄門的調查。特朗普也不能干預FBI的調查，如果確實有證據證明他干預通俄門的調查的話，特朗普很可能會被彈劾。特朗普於5月9日解僱FBI局長引來大眾和媒體的一波又一波譴責浪潮。一星期後，司法部副部長宣布任命前FBI局長羅伯特·米勒為特別專員（Special Counsel）來領導司法部系統對通俄門的調查，目的是防止政治勢力干預司法。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政治人物們是進進出出的兵，美國的制度是不倒的營盤。兩百多年來，無數效忠美國制度的能人志士一點一滴地加固着這個營盤。我們現在身處其境，看到的可能是還不完美的營盤和各種政治人物們紛紛揚揚的演出，我們不知道這齣戲會怎麼收場，我們自然會擔心，但是我們如果了解美國的制度和歷史，我們應該相信美國的制度是不會輕易被動搖的，同時我也期盼華人也能夠為這個營盤添磚加瓦。

資料來源：

https://en.wikipedia.org/wiki/Robert_Mueller

https://en.wikipedia.org/wiki/James_Comey

https://en.wikipedia.org/wiki/Loretta_Lynch

https://www.nytimes.com/2017/05/09/us/politics/james-comey-fired-fbi.html?_r=0

https://www.justice.gov/opa/pr/appointment-special-counsel

http://www.marketwatch.com/story/fbi-restarting-probe-into-hillary-clintons-emails-2016-10-28

http://www.cnn.com/2016/11/06/politics/comey-tells-congress-fbi-has-not-changed-conclusions/

https://en.wikipedia.org/wiki/Huma_Abedin

https://www.yahoo.com/celebrity/huma-abedin-finally-kicks-anthony-weiner-curb-files-divorce-193849329.html

https://en.wikipedia.org/wiki/Watergate_scandal

https://en.wikipedia.org/wiki/Deep_Throat_(Watergate)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ob_Woodward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arl_Bernste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