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如我總希冀看到新奇的文化,旅行的眼睛和心靈感覺過程是踐行之路,發現於我就是新知,於人也許司空見慣,仿佛小學生春遊,朦朧嚮往伴隨旅行的探索,自由生命便沐浴了陽光。
念小三購2元錢學生月票將那個城市的所有公交汽電車輪渡始終點坐通,然後繪製床單大的城市地圖三張,擬邀同學進行紅藍軍各一個師,兵備志攻防演習。次晚同學到家,我尋地圖不見了;爹毀了,厲斥想暴動哇?娃娃。
地圖是最愛,沒它是瞎眯,哪怕最簡單的圖,我會看出複雜的信息;別人拿過去仍一目了然,一頭霧水。抄得水運公路營運圖初中假期便尋去千里親戚;痢疾高燒住第26醫院,西北軍頭之閨漂亮的劉護士李護士翻閱了枕下日誌繪圖,咦,這個兵蛋有文化。誰說幹部才有文化?訓練到臨潼華清池東,打井挖出的兵馬俑腦殼歪在麥子地里,我拖着疲憊的身子,零距離捧起它看看,只能說兵馬俑有文化;就像香港梅子在內地美院辦藏品展,傅抱石的湘夫人之櫻桃口被人吻了-隔着玻璃的,主人並不大驚小怪。敢吻湘夫人的,在下。
文化是什麼?人類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之和。是吧。
現代飛機、高速公路、互聯網、信息技術,讓地球的時空便捷快速,當然好事。飲食一口一口地吃,公式定理一個一個地背,生命九個多月的孕育,文章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出。好像人還得這樣地文明做下去,沒有改變。我覺得,物質生活富足安逸了,容易滋生懶惰;追求卓越,玩命,那是精英中的精英。人生之旅,人各有志。何為便捷。
寧夏內蒙山西博物館,省部級觀者安排講解,完事了。我悄悄耳語講解的王研究員,可以請教一個私人問題嗎?允。
普爾熱瓦爾斯基、斯文.赫定、奧利爾.斯坦因,三位,您最欣賞哪位?我看見考古學家眼睛裡的閃爍和喜悅;他未料到這場合,具體講一個跟班的討教直接啟他心扉。他思緒會兒,輕吐:斯文.赫定。唔!中亞最具人格魅力的旅行家。在下也這麼想。考古學家說他今天很高興,走了。終於有人打探他的個人文化情趣了,那三個。
“三斯”是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中亞文化的發現者,足跡遍及中國新疆西藏,孤獨的旅行者,探險家;終生未娶。他們能在乾旱的荒漠,土著人群中,各自一眼看出昆其康伯克-羅布汨末代樓蘭王。要不然,發現的眼光算什麼?樓蘭古國、高昌遺址,普氏野馬、普氏野羚羊,敦煌經書和佛造像,是先知先覺的艱苦旅行的卓越發現。
人類文化的發現,君王元首很興高采烈,科學家藝術家為之歡呼,旅行者仍是孤獨的人生在旅,不盼其它。
敦煌經書和畫卷都是芸芸眾生所作、芸芸香客所貢奉,但系實實在在、原湯原汁的唐朝及以上的文化遺存,人世間誰擁有紙質的唐朝書法和繪畫?敦煌的窟藏。藏者了不起,發現者了不起,文明與愚昧,一葉以障,怕是精神萬里的旅程。
我尋機端詳北宋范寬《溪山行旅圖》,王安石書法《嚴楞經要旨》,上海博物館展品;千年前的人作精神令人無法感悟,實在缺乏聰明;僅一點,前賢先哲的高仰有道理,神秘的氣勢浸潤了我,讓人看了肆市俚鋪,煙火氣熱的匠作,閉上眼睛,抿住嘴巴,享受自由的寧靜,可以不可以。林風眠的6幅水墨聚於那一間展館,都是白鷺,秋水伊人,伊我的情趣,美的幻覺,害人單思的旅行,味同嚼蠟的旅行,莫可名狀的旅行,沒有目的的旅行。
地圖、指北針、望遠鏡是我旅行的護身符,斯文.赫定博士穿越塔克拉瑪干沙漠,除了槍,他繪製了地圖。這是發現。一個日本人高士,在中國西域找到一張皺巴巴的麻紙條,上書西域長史李柏...西漢的紙、墨跡,東瀛藏之國寶,當然也是發現。我的旅行是純粹的,喜歡徒步的旅行,喜歡漫無邊際的旅行,喜歡最簡單的旅行。有什麼讓我那匆忙那急吼吼那逼命般呢?沒有。
帕米爾高原-東北漠河,內蒙沙漠-三亞大東海,旅行者洪流滾滾,溢於海外。總是外來人發現了中國文化,中國人發現了什麼?
我喜歡簡單的旅行,看到了,就夠了,心靈發現。一張林彪或林散之草書,是否真跡,不重要。重要在於,文化的發現。我沒有發現。2014年7月4日於美國國慶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