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浪
有時候，驀然回首，嫣地一笑，往日時光，踏浪而歸。
呵呵，誰說海洋情結？是。喜歡水，河，江，海，洋，流動的生命快樂。不是智者，也樂水。不喜山，不一定不仁；只是山很沉重，湖很凝固。輕快心情，飛飛，需要感覺和氛圍；審美，需要心理積澱和藝術觀照。
人的文化程度愈高，幸福的指數愈少。
我只有一點方塊漢字的認知力，自然就很盲從。旅行也一樣。
人說，到拉斯維加斯去玩吧，開很遠的路，有很高的山。
是。世界聞名的娛樂城市，霓虹燈，香檳酒，燒牛排，老虎機，逗樂子。
真好！
算了。
旅次美利堅幾回，縱橫十萬里，走着瞧，很好啦。
有時，附近就是迪斯尼樂園。世界聞名的遊樂場，科技電子自動化，智能化。樂園，不分老幼。 我都不想去，智商低，看不懂，勉為其難，不好意思。就象吃菜，不喜吃鹹菜，尤其腐乳。白米飯，吃兩碗。就行。
軍官家景鄉親，那天說，去看航空母艦吧。
敢情好。玩，就玩人間頂級的。 那裡有鄉賢。
那天起早，車行君行早。超市買來地圖。任何地圖，我喜歡讀，可以讀出許多意思；恰巧美國饋贈、銷售的地圖，極其精確。每一個機場，都有標識。我喜歡把人生隨時放入東西南北，在哪？去哪？哪裡來？有意思。
這也是遊樂。上海名家韓天衡，送“游平之樂”大篆橫幅。有意思。
第一次，驅車穿小城，海港邊，一艘十九世紀三桅大風帆仿古船，靜謐地靠泊着。海鷗翩翩。周圍一片檣艇如林，白雪點點，私家遊艇，錨泊區域，月牙形好大一片。航海健兒弄潮氣息撲面而來，讓人頗想一試身手。
這是美國本土太平洋最大的軍港。看了商用地圖，也知曉位置特徵。
有一個選擇，千噸級遊輪2小時轉北港區，或轉南港區2小時。我選擇前者。
因為港灣是個掛葫蘆形狀，南北向天然良港，入海口頂着北部，彎曲向西。觀摩出入海口，可對港灣全貌心胸有數。
遊輪倒車離碼頭。美國人開車開船，喜歡一頭扎進車庫碼頭，然後倒出來。瀟灑風格。曾經的Quartermaster.一等，看玩船，就是欣賞門道，否則沒看頭。
美國商船駕駛操作系統，高度集束化電子化。駕駛台正中，羅盤、操舵柄、雙車速搖控器、位司、舵角器、車速儀等，集束成一個工作檯。一個人操作。這時，遊輪倒車駛離碼頭，船長站在右側艦橋，左右側艦橋各有一個工作檯，根據需要任意切換開關，選一個工作檯，操作開船。倒車時，艦橋的後方視線良好；當然，駕駛台內，留有一個助手佇立主工作檯前，待機，隨時聽從艦橋外船長的命令，切換開關，安全操作開船。我看到，駕駛台就倆人。
佛州奧蘭多大西洋萬噸級遊輪，也是這麼三套工作檯切換系統。那個船長身穿皮夾克，絡腮鬍，中等個，大盤帽。頗有二戰時潛艇CAPTAIN的味道。看他艦橋的操作，就是看自信。有意思。
紐約金融中心街碼頭，幾條輪渡航線的輪渡，靠碼頭，船首是登陸艇式開放的出入通道，雙車抵貼囤船，不用水手帶纜系泊，上下完旅客後，船長拉響位司，倒車離去。真夠勁。來去灑脫。
美國船用柴油機，性能優質，工作聲響鏗鏗鏗地，輕快、靈動。比LSM206登陸艇主機聲響，小多了。比我工作過的東德柴油機2640匹馬力雙車船，更是勝幾籌。
新奧爾良的遊輪，是一艘仿十九世紀末的，英格蘭式內河明輪船。明輪漿橫在船尾，像割麥子的康拜因收割機。它的主機聲響，也是輕快無比，令人佩服。遊輪上層建築全木質的，寬敞的樓梯，明亮的方窗，渾厚的欄干，舒適的靠椅，淳香的吧檯。有一個服務員像鄉村歌星手多莉.帕頓，會說漢語“上海，你好！” 密西西比河的風情，爵士樂《離別的布魯斯》，“看見燈光，看見碼頭，親愛的，我去遠方...” 開心一刻。
這艘遊輪船首，左右舷各有高高的梯台。戴大盤帽，穿制服袖口有四道金蔥粗槓的船長，手舉鐵皮製喇叭筒，遙空向駕駛台舵工發號施令，操作靠離碼頭。良辰美好，昨日重現，文明磊磊，荏苒光華，十足的懷舊英美旅遊風情。我臆想，懷舊的揚子江旅遊風情呢,麼樣子？在哪？ 沒有懷念，就有失落。可惜，失落了什麼？你不知道。 歷史的失落，可怕。
船的動力發展變化莫測，但，舵的型制、功能，就像魚尾巴、鳥尾巴。
...
千噸級遊輪，沿着軍港的北港灣北上，右邊就是私人遊艇錨泊區域，那艘三桅帆船。一架波音客機正在海岸降落，不遠就是山巒綿綿。商用機場就嵌在海與山之間。圖畫是：灰軍艦、白遊艇、橡樹影、大飛機，紅房子，青山嵐，風和日麗，風情萬種。
然後，右邊又是一個內灣港區，有潛艇、供應船。一艘兩棲萬噸艦正降下信號旗，布設防雷網柵。 到了北灣區頂端，遊輪行駛一個小時了，開始逆時針旋轉着。風非常大，浪涌急，船兒搖晃起伏着。 這，就是快樂。人生在船，你敢試試？
拿起8X30的望遠鏡，觀察風景，哦，遠處，向西海域，出口，看見了紅色浮標，一、二、三、四...只。那是通往太平洋的航路啊！鉗形的狹口，好險好妙。
嚇。
開心。
當代民用望遠鏡，8倍，鏡筒直徑30mm.已經普及，輕便，實用。航海專業望遠鏡7X50.視距清晰，視野寬闊，體積重大，攜帶不便。倍數更高的雙筒望遠鏡，觀望時間幾分鐘以後，頭暈呢。如日本櫻花20X50望遠鏡，買來幾年，棄。我家有一架LEICA 8X30望遠鏡，1937年德國製造，中下級軍官使用裝備。我爸說，USS LSM 美國海軍中型登陸艇裝備的，美制望遠鏡7X50，夜視效果最清晰，開船了望最好，他使用了一輩子，LSM206等等都用它。他告訴我，肉眼看不清的地方，望遠鏡也看不清；光學儀器凸、凹、三稜鏡片的組合，只能有限地放大倍數，不能穿雲破霧。
從小走着瞧，旅行。LEICA 135單反照相機和望遠鏡，指北針，地圖，軍水壺，是中學生時期的旅行挎包必備，心愛之物。走遍大江南北，至今，海陸空，徒手大致能辯別方向。真好玩。不過，進了商場，就頭暈啦。
遊輪返航，向南，右手岸區，是海軍航空站。不斷有直升機空中掠過，降落，起飛。幾十架，更多的，遠處有戰鬥機群，停在機場上，排列得像小玩具，整齊、好看、好玩、好樂。航空站的碼頭區水域，有防雷網柵。 印度洋-太平洋艦隊的重要母港。
回程也一個小時行駛，20公里有的。右岸乃是軍港，一艘卡爾.文森號航空母艦靠泊。遊輪徐徐擺渡過左岸碼頭，入港，靠妥，下客。不遠處，是一艘退役功勳航空母艦USS CV-41，中途島號。旁邊是棧橋式停車場，我們的車，趴那兒。
買票，踏上舷梯，我油然起敬：這輩子踏上的最大的船-軍艦-航空母艦。全球最大的航母，十萬噸級排水量。哇噻。
不容易。
我倆都未吃午餐，我不餓。
首先進入-1F，飛機庫區，艦尾像個大天井，很休閒的。
再下-2F，生活服務區。上校艦長室，兩小間即辦公室+臥室。各級軍官、飛行員、軍士、兵員的餐廳，洗衣間，商店、郵局等等。
-3F，下不去了。機艙仍然是主機心臟，禁區。軍士、兵員住艙，應該在最低層。航母-2F以下，像個迷宮殿，不讀示意圖、指路標，走不出來，找不着樓梯口。
來到主甲板，飛行甲板上。航母的飛行甲板是防滑鋼泥的，就是走在甲板上，皮鞋不滑腳，鋼板上有不規則小顆粒小疙瘩，增加摩擦係數，防鋼板平面滑、水滑、油滑、輪胎滑、鞋底滑。
穿皮鞋，是航海傳統。防滑，防扭傷割傷腳腿。船上乘員，步履要穩當，站姿要筆挺，報告要大聲音...
各種軍用飛機，任憑觀摩。走馬觀花。
看艦島，主桅杆星條旗飄揚，國際信號旗五彩繽紛，天線搖曳，雷達探索。美國海軍典範，美國國旗-美國海軍旗。軍艦停泊，船首、船尾，各掛停泊旗。排隊限人數，進入艦島。服務人員都是海軍退役相關專業志願者，老兵們，辛苦。
艦島高層尾部，是飛機降落指揮室。可見航母着艦的艱難性、重要性。
艦島高層首部，是艦橋。航母及艦隊最高級指揮室。最左邊窗前，有並排兩把扶手靠椅。右椅是海軍上將座椅，左椅是航母艦長座椅，有大寫英文標識。不得潛越。艦橋後是海圖密室，通訊密室，雷達密室。
下一層首部，是航母駕駛台，羅經，圖表，收送話器，各類開關，等等。值更航海軍官位置所在。後面是裝甲雙層保護的操舵車鍾艙。一等戰鬥警報，四周的幾扇水密門都會關閉。前方視線區，僅一平方公尺多的防彈玻璃窗戶，透過駕駛台，看到航母前方，艦首標杆。我大為見識，握着傳統輪盤舵，黃銅製作的舵盤，精神煥發，“航母的瓜達瑪斯”？一分鐘執舵的感覺，真好。
貼後面是艦長休息室，就是上將司令官休息室。
爬上爬下舷梯，鑽艙口，五十幾級垂直階梯，四層艙樓。免不了磕頭碰腳，疼痛。我自小鑽LSM206的艙口、舷梯，美軍制式規格是一樣`的。LSM206副長的單間-爸爸住艙，鋼絲床，寫字檯，電扇，靠背椅，檯燈，床頭燈，壁櫃，都是鐵製白漆。在中途島號上，能看到原樣物。
我的脆弱的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
落日餘暉，撒向太平洋。
車開8號公路盡頭，旅館二樓，陽台，看見海灣，看見白帆，看見樹影婆娑；西看海浪，太平洋湛藍，弄潮兒，生生不息。步履出來就是海灘，南行就是棧橋，方形實木的棧橋有幾百公尺長，漁翁、海鳥、情侶、遊人，散落其間。
我想吃中國餐。這裡一條小街，都是西餐，有人街頭彈吉他、吟唱，海風輕輕吹。
一條街走到裡頭，十字路口，北，中國餐.外賣，生意不錯。前台要我等35分鐘，再掛號。欲撤？
退往一角，看看廚房動靜。裡頭，出來一個蒙古利亞人，大波捲髮，佩玉。淘淘陽光。
她朗朗地問，“喂，吃飯嗎？”漢語。
“是。”我答。
“好，等一下。我來。”一下子，他鄉遇故知的感覺，拉住腳步。她戴着翡翠手鐲、吊佩。是白底青，天然質地。
“您喜歡JADEITE，EMERALD？上海林？”觀氣，我一箭中的。
哈哈，老闆娘是上海籍貫台灣人。她先生是西安人。笑逐顏開，愜意無限。
很快，老闆娘忙中跑堂，看熱茶，端上來兩份客飯，贈送一份煎餃。畢，惠收$15.我付$40.她推脫半天。出門在外，見鄉情就想沾便宜，不好。我是翡翠愛好者，耶。
真想送一塊翡翠，給她。交道我的友好，都得到過翡翠製品，有的清朝物。寶劍贈壯士，翡翠佩良心，翡翠福良人。
夢中，開航空母艦，執舵。 靈動的舵效，手感怡然。酷。
晨曦，海灘踏浪，遊艇如梭，兒童戲水，日光浴下。 陽台遠眺，北，一泓海藍沼澤，體育健身區域，好幾平方公里的灘涂、海埂、小橋、石壩、驛亭...
我喜歡直面太平洋，太平洋波濤，多麼激情，多麼淼翰。 濤聲依舊。 揮別，海灘，航母，說，還會來的。
...
果然，鄉賢，偶遇，住在這兒。
我第二次，飛往這兒，降落，小蠻式機場，東張西望，一古腦新奇。看見海灣熟影，心裡就滋潤了。鄉賢問，游哪哈？去海灣西半島，貫穿，走着瞧。海邊公路海拔10公尺。
那裡有，一個名氣遐邇的玫瑰色酒店，浪漫海灘，半島公路，海軍艦隊基地，退役軍人之家。
鄉賢開着特斯拉電動車，拉風，掠過中途島號，越過海灣大橋，來來去去，島嶼林野，涉水海灘。這邊一艘航母，那邊一艘航母。大大的積木,小小人寰。小蠻見大洋，小艇見大艦，嗚乎？
水上游，陸地游，林岸風，花園秀。不嗆浪頭不回頭。 葡萄酒，白干酒，杯杯不干，不朋友。酒窖山莊，談笑風聲。 是啊。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唐朝無名氏詩歌。 中國書協原主席沈鵬，寫了詩歌草書，我捐贈一家博物館。 君子成人之美。
第三次，飛進這個海灣小城，A16號座位，窗外，一下子看見海灣南部的軍港碼頭區，有2艘航母停泊等等。客機掠過海灣大橋，通場，轉彎，就降落了，塔台，朝向東南東。第三次起飛離開小城，A16號座位，窗外，對岸半島北區，又停泊有2艘航母等，再是軍港出海口，鳥瞰，飛機航向300度，海拔440公尺，瞬時...波浪白絨線，湧向黃金海岸。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故鄉的雲。
再見。
鄧小艇2018年6月11日星期一美國寫作園地無花果樹無花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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