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嚓嚓/嚓嚓,咚嚓咚嚓/咚嚓嚓--嚓嚓, 咚嚓咚嚓/咚嚓嚓-嚓嚓, 唦-唦...嚓嚓,蓬嚓嚓... 我打着军鼓,向威尔斯利前进!这是幻觉,汽车上播放着军哨军鼓的音乐,勾起我的回忆,想必一脸灿烂地笑颜,沉浸于幸福的时光里-现在,将来,过去? 文革前武汉市江岸区各小学毕业汇演,四唯路小学高年级女生合唱节目,五十名白衣花裙拥着一面中队旗歌唱,女旗手两侧有四名初年级男孩护旗。他们白衫蓝裤白袜球鞋,敲着四面中队军鼓。这军鼓有两股响弦钢丝弹簧,手指手腕的气力通过鼓槌,在音乐的弱拍上敲击细小的节奏,渲染气氛。音乐老师执大军鼓猫在幕后指挥。我称之梨花歌吟中队。我一直存疑我们的女校长,有日本教育背景。啊,梨花歌吟中队。多么好听的名字,多么纯洁的寓意。女生有学识常情,就是温柔美丽。这是我的看法。 我是四片小绿叶之一,读二年级,嚓-嚓嚓,唦-唦唦,喳-喳喳,蓬-啵嗒嗒...甩开两手击军鼓,脑门沁汗珠儿,是小绿叶鼓手护卫梨花中队的任务。这次演奏或许影响自己的美学成长,暗佩成熟女生-我不知道。反正我再也未见过女生歌吟中队与军鼓合拍。孤陋寡闻是我,未听过童声唱诗班、管风琴文化也只有我,昆仑山上一株草。 闪回现实。你想去威尔斯利?是的。那里有什么,你的梦想、你的初恋、你的梦中情人?所有的文明调侃都砸过来。我,报以微笑。因为,什么都没有,都不是,都不靠谱。你们知道什么? 旅行美国快一年,美国风情将我的中国品质剥离得只剩一缕符号BA/MA,既不能吃也不能睡。幸亏有一双能看航海望远镜的眼睛,让我的灵魂抉择旅程的最后一站,看一眼,因为我曾经是男生,曾经是小子。 马萨诸塞州的森林茂密,金色秋阳的丘陵,异常斑斓。行车窗前,一桢又一桢的林中画,闪现眼帘。我发现一片又一片,一景又一景的莽莽壮阔林中,总有这样或那般的一棵红树,惹人喜欢。万绿丛中一注红呵,蓝天白云之下,分外美丽。我喜欢白云红树。曾有过这样一方闲章,清朝高僧达受六舟所刻。清初四王之一,王原祁画山水,无红树不成篇章。早年购买浅绛彩瓷器,山水画无红树点染,仕女无红唇点樱,我不要。结果我要的是名家名作啊。时人见笑,哪有红树画入风景?错煞也。文明常常被讥笑,因为俗者不懂得;俗者都懂了,天下就要乱了。 放眼威尔斯利,处处不是白云红树么? 转过山坳,我发现威尔斯利小镇,独立屋草坪,每每可见一段段洁白的阑干,多是二道杠的。给人轻盈、美意、宁静的感觉。我叫它女儿阑干。或者,年轻而勇敢,似海军上尉标识。就这么阑干,让我对这个小镇,对美国温情生活和文化,有了见识,亦有遐思。哈- 跃过古老的黑色铁拱桥,右拐,进入威尔斯利女子学院。 我很早知道这个学院。只待今天才能来看一眼。问路于一位女生,T衫前胸印着WELLESLEY.周末的黄昏,倘徉校园,我觉得自己是一只土菜鸟。 美国电影《蒙娜丽莎的微笑》,就是表现威尔斯利女子学院师生关系美术教学的好作品。故事是这样的: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美术史女硕士华森,作为替补人选,应聘威尔斯利女子学院任教。她平民出身,靠知识充实大脑,走向人生。上第一节课,便被女生们聪颖震惊,讲义全被学生背得滚瓜滥熟。如果老师没有新东西可教,我们自修算了-课堂学生直言。 你到过意大利西斯廷教堂吗?你亲自去过那里吗?-校长、系主任对华森老师的责问。 意大利语男教授是个花花,虚假二战英雄;原来的男友过了气-密斯华森的爱情遭遇。 讲梵高的画,在座女生家里藏有一桢梵高的真迹;后来,每个女生都能拿出自己的向日葵-创作心中花卉的美丽-华森老师与学生教学相长,感情愈增。 威校女生培养的是淑女。有的贵胄传统,有的平民不羁;学业上,都出类拔萃,天才加勤奋,人杰领悟者。我当然欣赏这样的优秀。我折服密斯华森与女生们的纠结、冲突、刷新观念。我观赏剧中人物性格多元化。最后,华森的笑颜,离开;女生们骑着单车,追逐笑颜,追逐美丽的青春,追逐人生自我价值实现。好啦。梨花情结。 影片高招在于,女主角是一个高中学历的演员,站在阶梯教室讲台上迷惘、惶恐、百年名校的威压,极其成功地表现出菜鸟教师的活脱精神内心独白和心灵写真状。我不禁击节赞好。说真话,我就是一只旅行美国的菜鸟,一个将人生微笑都释放开来的菜鸟。 所以,寻访威尔斯利女子校园似乎驾轻就熟。扯呀。 大钟楼,里面亮着灯光,有同学在研修。我拎开门,那铮亮黄铜的手柄、按钮,与石砌的拱门,梯级石梯,露台通道,让我穿越时空,到达妙曼的情境,回到青春时代。仿佛不陌生威尔斯利学院精神。是吗?谁在问我呢。 我不会抱怨中国学校与其多么的距离。因为不懂得威尔斯利或其它。 中国小说《女大学生宿舍》作者和电影,就发生在我们校园的身边。那个女生与我同行,说我距离离开2公尺远,她写了小说《多一点儿》。威尔斯利女生宿舍前面,路廊、花径旁有阑灯,方形灯罩,半公尺高,婷婷玉立。我从未见识,说它是女生迷灯。黑夜里,哪一个人不希望有灯光照耀着她/他前进的道路呢。 威女校园建筑古老又气派,神秘又安宁,纯英格兰风格。看同学们来来往往,肩发飘逸,衣着平实,礼貌微笑。我,没有机会在这里聆听一课讲座。一张海报,风儿吹落草坪的,印着男女作家肖像速写的讲座时间表,我捡起来,不让它遭风淋雨。 我,赤足于有名的湖水里。秋水伊人盈盈,天鹅在湖面高傲地游弋,水鸟在远方咕咕,秋波含情脉脉,纯粹的抽象的文明单思。威尔斯利森林,彤红的树哇,娇妍的名木哇,深烈的火焰树花晖映着满天朝霞,滋润着我的心扉,启迪着我的微笑。呵,我似乎看见了蒙太奇镜头,滚铁环竟赛刚刚结束,女生们将冠军得主仍进湖里,让她天然沐浴,更加进步,人生更美好。这是威尔斯利曾经的传统。进出波士顿,我两次晋见威尔斯利女子学院。人问,美国校园你印象最深刻是哪所?威尔斯利。我答。为什么?优雅。请原谅,白云红树嘛。好还用问呐。 我在天国的娘,几次访问美国。她会唱《离别的布鲁斯》: 啊- 打开窗户/看见海港, 看见,美国码头的/灯光, 离别的/布鲁斯啊- 我的,亲爱... 去,远方... 民国大城市教会女子中学生,还会跳夏威夷土风舞。两只手帕结成花帽,用爹的衬衣系扎腰间,就是草裙。呼啦啦一个转身,噢唷,摇篮里的弟弟醒了。她的校长-威尔斯利毕业,单身,美国女教育家,永远目不斜视,微笑。宋美龄,威尔斯利毕业生。 娘很早摩挲幼儿的我说,你将来有幸去美国,一定要去看看威尔斯利,我的灵魂会在那里。 站在威尔斯利女子学院,我心中一直敲着军鼓... 微笑,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