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船长中似乎没女的，敢情好。上海有的女性似乎不为各地方感冒。其实我也怕尖刻酸辣之同胞。上海男人似乎还好，勤快呀，妻管严哪，打理家务精细噢，炒得一手好菜，呵呵。有的，或是有点小气。男人，若一小气，呵呵，形象就、就、就，哈哈。女人，不温情，就没... 上海船长一般不小气。他小气了，做不了船长。 我说，上海船长是跟英国船长学习出来的。就是被英国船长“踢”出来的。 英国舰船驾驶台，只有船长大二三副、舵工、报务员、轮机长可出入。其他，“闲人免进”。驾驶台里，所有值更者全部站立操作，船长的站姿自然最标准。一整夜，他就像一尊神，只有双眼炯炯发亮。天气再冷，两手不能抄裤袋里。规矩。 上海船长未出道时，见习三副。首先在舰桥外见习了望，用望远镜；肉眼看不见的景象，望远镜也看不见。你看见了什麽，进驾驶台报告：“CAPTAIN,310度，发现绿舷灯、主桅白灯。” 你将冷冷的手悄悄抄进了裤袋里，想温暖一会儿。唉唷，屁股被皮鞋尖踢一脚；驾驶台的门关了，英国船长身影。提醒你，讲规矩。第二天，船长没事一样，眼睛瞟也不瞟你。 见习期满，你学会了规矩，鉴定书上是英国船长签名,意见“GOOD"。必须经过两名船长对你见习鉴定说好，可望转正。只要有一个NO,见习重来。 你恨英国人吗？我问。 “他们教会了我规矩，学理是书本的。我不恨。”一位上海老船长笑笑。 上海船长一般人到中年。在街市中，不难筛出他们： 两眼平视，不左右顾盼，身板挺直，步履稳扎，性情温和，一旦发脾气，海浪啸涛。不时，一辆三轮车停当弄巷口，中年人拎下行李、土特产、网兜，递给车主一张整票子，2元或5元，申明一句“不找零了”。在大米0.135元/斤的年代，这种海派作风，不是上海工程师、医生，就是大领江、船长。 船长在船的伙食费另有开支，每餐四菜一汤，米饭由西崽用无锡大米专煮；早餐中西式，夜宵也是；下午茶，英国式情调，不能缺的。 我所在的船新人船长（厨仆提拔），烟枪、酒鬼，每每到厨房间揩油多炒菜下酒；81元的薪水，还要养老婆4个女儿；对襟棉袄、方口布鞋、板刷头、黄腊脸...一副洪帮袍哥小九模样，无产阶级船长。我不想提他是何方人氏。 上海船长冬天是黑皮鞋，夏天白色，春秋红色、黄色、三接头的，走在甲板上嘎支噶支地；回家上楼梯，几几地响着木地板。衬衣是“康派司”、“司麦脱”，纯羊毛线“蜜蜂”牌手编织，毛巾“414锺牌”；西服“培罗蒙”，皮大衣“西比利亚”服装店的。家用缝纫机一定是美国货“胜家”牌，最差也是上海“蜜蜂”、“蝴蝶”牌子。美国收音机、电唱机、德国135单反“莱卡”，旱冰鞋、网球拍、风琴或手风琴，等等，是给孩子们玩的... 吃饭不准讲话。 犯错必须认错-对男孩。 关东许大马棒有三件珍宝：好马、快刀、联络图。上海船长有三件珍宝：金笔、墨镜、手表。也是英国船长式的。金笔肯定是世界名牌，德国勃朗峰啊，美国派克51啊，签署航海日志用的。墨镜一定是蒙古水晶矿石打磨的茶镜片，养眼啊；小孩子闹红眼，戴两天就好。手表，呵呵，劳历克斯牌的，精准时间，瑞士天文台认可之精确计时器。航海文明之需要噢。 你，是不是做广告的？ 不至于吧。 假话，每一篇文字都是广告，发布呀。 平民阶层，也许走向文明，子弟读书呀，深造噢，留洋哈，呵呵。 温情的市民，布干维尔，瓜达尔康纳尔。遥远的过去，吉布尼提。 我，是不是只看到上海船长的光彩？ 是。请原谅！ 抗战前，上海乙种船长出航，因轮机故障，推迟。返家路上，遇见高妈（女佣，通称扬州高妈）。高妈招呼道“老板，中饭辰光回家好耶！”这是效忠男主人，家里有小开来访不便啦。两个男人碰面乌鸡眼仇对，不是上海滩风月江湖的招数。忍一忍，下一步，离婚，好说好散，不捅破，纸一张。 二战胜利，刘中校为青岛海军接收专员，一时间讨得5个太太，金条几千根。因腐败被毙。 张某，海军官校毕业，仪表堂堂。他亲口告诉我，当年出使日本军事代表团，上尉，花天酒地，穿便服到处找漂亮日本女子，往饭店拉带；许多漂亮女子出身军人之家，身边就有光头的结实男人，父？夫？哥？不论。日本男人出手就是肉搏，张等拼死反击。美国宪兵MP见闹事了，抓起来。张出示派司，美军一见“哦，盟军！OK，走吧”放张等走了，将日本男人扣押审问去了。 那日本女子呢？我不解。张望望二十来岁的我，没吭声了。他住在XX路亨达利锺表店隔壁、小吃店楼上。后来，任招商局LSM华20X的大副，已经是船副了。船因任务开往长江，未去台湾。1950年后改船名人民7号。学习苏联伏尔加运河航行法运动中，张提出“学习船长，超过船长”。张在第一次重庆下水引航值更中，触礁猪牙子，导致这艘美制登陆艇倾覆翻沉，报废。张降为二级水手，工资由244降为56元。 我的船长张洪海，丙种船长，一等一级船长。冬季南京三条大客班轮遇北风不能拔锚启航。他能平稳靠下关码头，又启锚开头。本事啊。工资288元，退休金90%。住上海长阳路。海派船长平稳落地退休的真不多耶。 我的代船长陆，崇明岛人。操船在黄浦江陆家嘴上首狭窄调头区，全速、满舵、掉头；左是吊拖木船队，右是单木船抢航；我船调头中尾部贴单木船2公尺！浪涛晃晃，两相安全而去。呵呵，陆大胆。 船长们，因为1949年未开航台湾，航行扬子江。证明一件历史。国共渡江之战。整个长江沿线海关是英国人管理，巡江工司（航道、航标、信号台站）也是。英国人管理的巡江工司，不参与国共内战，秉职操守，严谨维护航道、航标的安全使用，定期发布巡江工司公告。就是说，共军武力渡江时，航标是亮的；共军渡江前，经常用小炮开火，打坏航标，堵塞航道。白昼，巡江工司马上修好能用了。 嘿，什麽精神？什麽作派噢？ 难怪，南京上下，国府海军十几艘大小舰艇，黑夜里，能够夜航突围几百公里，到上海归队？ 商船LST“乐怡”号，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水运大队的美制大型登陆艇，在南京港，将共军一个班的陆军士兵反锁于甲板铁舱里，然后，冲过镇江焦山要塞，冲过江阴要塞，冲过吴淞口要塞，开往台湾基隆港。 这些，除了上海舰船长的政见、操守、职业观念、社会责任心，上海引水员的通力合作外，没有沿线的闪烁红色、绿色、白色，单闪、双闪、三闪、定光等等航标（浮标、岸标，接岸标、过河标、双漕标、灯船标）的指引，怕是再口子号的上海船长、引水员，也夜航不了哇！ 对不起。历史不喜欢知情者。 国军海军长江率先突围的美制“永嘉”号少校舰长陈庆堃，因功，破格晋升中校，授青天白日勋章。没有谁知道，为“永嘉”号夜航突围领航的上海两个平民引水员。船到了上海，他俩下船，回家了，得到一点报酬。解放军攻进上海了，运动了，内行揭发他俩了；他俩被送远方，劳动改造吧，罪行挺重的。谋生？咳，谁听你申述呀。 引水呀，航标呀。尽是英国人教授搞的一些名堂，害人不浅哈。 “永嘉”号开往台湾，陈庆堃后来是中将。呵呵。没人提及扬子江下游的俩领江的功绩，也没人提及英国人管理的航标好。感激，万维网的面子大，一些美国自由作家的面子大，我写写吧。 中国人不大讲感恩。 谁温情地，想， LSM美国登陆艇上 有一艘小救生艇。 小救生艇， 可以，点燃， 一盏航标。 为向往自由的人们， 找到啊， 奔波的， 方向。 （完） 鄧小艇2017年2月28日旅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