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皮在群里發言:這篇文章是昨晚寫的。比起我的其它時文,似乎這篇讀者和轉發者都少些。也許因為這篇文章沒有談及華人利益,而是花了大量篇幅描述今年被無辜殺害的三個黑人:弗洛伊德,阿貝里和泰勒。這是一個絕大多數華人不感興趣的話題。
很多華人談論到他們認為本來應該上藤校的自己孩子(或普遍意義的華人孩子)沒有上藤校時,可以控訴三天三夜。他們認為華人孩子被“剝奪”上藤校的機會是天大的不公;然而當黑人的孩子被剝奪生命時,他們不感到一絲震動。在他們眼裡,華人孩子的爬藤偉業,遠遠高於黑人孩子的生命。 也許有些東西不應該用“種族歧視”來形容。更準確的描述是這些人對“賤民”“賤種”的冷漠。在陡峭的社會金字塔上,這些人無論在哪一層,他們每時每刻的言行指南只有一個:向上向上向上!他們需要的“公正”,是從自己這一層直到頂端的向上通道不被關閉。至於與自己無關的生命被殘酷地虐殺,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Original 子皮2 被遺忘的王國 Today 2020年5月25日是美國國殤節。國殤節是紀念美國史上歷次戰爭陣亡將士的全國假日。國殤節本應是一個肅穆的日子,但事實上因為它是夏天的第一個假日,對於多數美國人,國殤節意味着陽光和歡笑,意味着燒烤野餐和一年中第一次去到海灘。
但是今年的國殤節成了名副其實的國殤節:那一天,美國因新冠疫災而逝去的人超過了十萬。在疫災和經濟衰退陰影下的美國大眾沒有太多過節的心情,何況在居家令尚未正式解除。 今年國殤節的傍晚,發生了一件改變美國的事件。 事情發生在明尼蘇達州的明尼阿波利斯市:一個叫做喬治 · 弗洛伊德的46歲的男人被警察殺死了。 警察是跪在弗洛伊德脖頸上殺死他的。那個叫肖萬的警察總共跪壓了弗洛伊德脖頸8分鐘46秒。肖萬把全身重量壓弗洛伊德脖頸上,從錄像上看出肖萬的腳底還在蹬地使勁。 在8分鐘46秒中,弗洛伊德沒有反抗掙扎。他只是一遍遍地喊叫:“我不能呼吸!” 和哀求警察:“不要殺了我!”。後來,這個46歲的男人喊了幾聲“媽媽!”,終於無聲無息了。 弗洛伊德沒有掙扎,因為他無法掙扎。弗洛伊德身高一米九五,有着運動員式的身材。但是他在那個時候被拷上了手銬臉朝地面壓在馬路上,三個男警察同時壓在他身上 —— 除了壓在他脖頸上的肖萬,還有兩名警察壓在他身上和腿上。
整個過程不是沒有圍觀的路人抗議。事實上圍觀者們在不停地請求警察不要再壓弗洛伊德:“他在流血!” “他已經不動彈了!”人們大聲說。而放哨的第四個警察杜 · 滔,一面擋住圍觀者不許近前,一面說:“沒事兒。還出聲兒呢!” 一個年輕人憤怒地說:“他不行了!他沒有惹你們,你們在幹什麼?折磨人尋開心嗎?” 滔輕蔑地回答:“小伙子,這就是為了讓你們知道不要吸毒啊!”
弗洛伊德無聲無息後,肖萬仍然壓在他脖子上。然後救護車來了,肖萬仍然壓在他脖子上。直到救護人員把弗洛伊德抬走放進救護車。 弗洛伊德到醫院後被宣布死亡。 第二天早晨,明尼阿波利斯警察局發表了一個簡短聲明,題目是:“一人在與警察互動時因醫療問題喪生”。其中隻字未提肖萬跪壓弗洛伊德的脖頸。聲明中關於弗洛伊德的死亡是這麼描述的:“嫌疑犯拒捕。警察將嫌疑犯戴上手銬,然後注意到嫌疑犯看起來身體有點問題。” 一個人類的生命這樣殘酷地被結束,只有這樣寥寥數語。聽起來那麼自然而然,那麼公事公辦。像一個警察局的拖車報告,或蘋果公司客服部的退貨記錄,或者信用卡公司為客戶解決了200美元爭議後的總結。 這一切,是因為被殺死的弗洛伊德是一個黑人,而殺死他的肖萬是一個白人,還是一個警察。 在美國,每年有大約1000人被警察殺死。他們中的大多數在被擊斃時持有兇器,但有小部分是沒有武器者,而在無武器被殺者中,黑人占了大多數。下圖是美國2015 – 2019 無武器被警察殺死者的種族分布。其中黑人最高,為30.1,其次是西班牙裔,10.7, 再次是白人, 7.3。
上面的統計表明,無武器黑人被警察殺死的幾率大大超過白人。在這個問題上,很多人用“黑人犯罪率高" 做為辯護。但是,即使我們考慮到黑人犯罪率高(美國的黑人和白人的暴力犯罪總數大致接近),我們也無法解釋手無寸鐵被警察殺死的黑人是白人的三倍。
2015年,警察殺死了至少104名手無寸鐵的黑人。104起案件中,只有13起殺人警察被起訴。13起起訴案件中,只有4起案件被定罪。而4起定罪案件中,沒有一個警察被判處4年以上監禁。 白人以“執法”和“自衛”名義濫殺黑人的事件,並不僅僅出現於執勤警察。今年2月23日下午,佐治亞州布魯斯維克市的25歲的黑人青年艾莫德 · 阿貝里 (Ahmaud Arbery)像往常一樣慢跑鍛煉,當他跑過一個白人小區時,一對白人父子 —— 老麥馬克(64歲,退休警察局)和小麥馬克(34歲)——從監視器里看見了阿貝里。這個小區在七個星期前出現過偷竊,於是父子二人突然感覺阿貝里 “可能是竊賊” ,二人與一個鄰居白人布萊恩抄起槍、跳上卡車,去追阿貝里。 阿貝里在兩輛卡車的圍追堵截下拼命逃跑,他一度跑進一個水溝里。但是三人很快把阿貝里堵到無路可逃。在走投無路的絕境中,阿貝里赤手空拳地想和小麥馬克搏鬥,但小麥馬克立刻打了三槍。 小麥馬克打出第三槍後, 阿貝里倒下了。 “我操你黑鬼!” 小麥馬克看着血泊中的阿貝里說。
阿貝里和母親 第一批趕到殺人現場的警察推薦逮捕麥馬克父子,但地方檢察官是老麥馬克的朋友,暗中不讓逮捕麥馬克。直到五月初,麥馬克父子殺人的視頻被放到網上,全國上下義憤填膺時,警察局才逮捕了麥馬克父子。
阿貝里事件,和2012年17歲的黑人高中生特雷沃恩 · 馬丁被殺害有幾分類似。2012年2月26日晚上,馬丁去看父親後回家,經過一個小區時,被小區居民喬治 · 茲莫曼毫無根據地懷疑為竊賊。36歲茲莫曼上前攔截騷擾17歲的馬丁,據稱被馬丁打了一拳,於是茲莫曼拔槍殺死了馬丁。 茲莫曼之後被起訴。茲莫曼一案的陪審團有10人,無一是黑人,而黑人在當地的比例是10%。審判結果:陪審團認為茲莫曼無罪。 白人——無論是警察還是平民——在殺死黑人之後,他們在法庭上常常以“自衛“和”擔心自己的安全“的辯護逃脫責罰。而當黑人出於擔心自己的安全自衛時,他們面臨的可能是死亡。 布倫娜 · 泰勒是一位26歲的黑人女青年。她生於密西根,高中畢業後到肯塔基讀大學。畢業後在那裡工作,是路易斯維爾大學健康科學中心的急診醫療技術員。布倫娜是個快樂的女孩子,幾乎所有的照片上她都在笑。布倫娜的媽媽說,布倫娜的人生計劃是做一名好護士,然後買一幢房子,然後成家生孩子。 今年3月3日,凌晨12點40分,布倫娜和她的男友沃克爾正在她公寓的家中熟睡。突然有三個大漢破門而入。 這些大漢原來是警察。但他們沒有穿警服。但根據當地警察局的規定,警察入戶搜查可以不敲門,也可以不表明身份。 這伙警察闖入布倫娜家中原因,據稱和一個毒販案有關。但實際上當時毒販已經被抓獲,而且毒販住在離布倫娜家10英里之遙。但是警察局認為毒販曾來過布倫娜的公寓 (事後布倫娜公寓沒有發現任何毒品),於是一伙人深更半夜破門而入。 熟睡中驚醒的布倫娜的男友沃克爾驚恐萬狀,他迅速拔出槍(沃克爾有合法擁槍執照)。混亂中沃克爾打中了一名警察的腿,警察受了輕傷。警察立刻亂槍掃射,後來從照片上可以看到,整個公寓的臥室、客廳、廚房、洗手間,都布滿了槍眼。警察們甚至向隔壁的公寓掃射,那裡一個五歲的孩子和她懷孕的媽媽正在熟睡。 布倫娜至少中了八槍,當場死亡。
布倫娜 · 泰勒 …… 如果我們這篇文章繼續講述那些黑人被無辜被殺死的的故事,那麼它會變成一本太長的書。 最殘酷的不是這些無辜的生命殘酷地被突然終止;最殘酷的是,在太多的人靈魂的天平上,這些生命的生與死,沒有任何分量。 他們漠然地看着這些本來不應當發生的死亡,他們的眼睛不會有一毫濕潤,他們的心不會有一分顫抖,同時,他們的嘴角會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的冷笑。 因為他們不以為這些死者和他們自己一樣的人的生命,是和他們一樣的人的靈魂。 所以年復一年地有無辜的黑人被殺死,因為美國習慣了。因為有太多的美國人不認為今天黑人遭遇的不公是一種不公,相反,他們認為黑人們應該每天晚上懷着感恩之心上床睡去:因為比起奴隸時代,黑人已經獲得了自由。黑人們可以自由地遷徙,自由地找工作;很多美國人不理解:為什麼這些自由的黑人不好好工作,依然生活在貧困之中。 很多美國人也不理解:比起過去黑人的生命安全已經大為好轉,黑人們為什麼依然抱怨不休? 是的,比起一個世紀前,在美國濫殺黑人已經不那麼容易。在今天美國很難林奇黑人。“林奇” (lynching)通常被意譯譯為“私刑處死”,但在美國歷史上,“林奇”有着特殊的含義:它是指白人暴民私刑處死黑人、猶太人、羅馬天主教徒、外國移民和少數反對種族歧視的白人。“私刑”聽上去有點隱蔽的感覺,而“林奇”並不隱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受害者砸死、抽死、燒死、吊死。“林奇”通常有很多人觀看,當時有不少白人中產家庭扶老攜幼來看熱鬧,類似於中國清朝時代的菜市口砍頭行刑, 從1882年到1968年,4743 美國人被林奇,其中3446是黑人。 比起奴隸制時代和恣意林奇黑人的年代,今天的美國,黑人享有的權利不能不說沒有進步。所以每當黑人抗議警察暴力和種族歧視時,很多人振振有詞地宣布所有的問題只能責怪黑人本身。他們常常用“黑人犯罪率高”大作文章, 說:“黑人的犯罪率比其他族裔都高,你為什麼不提?黑人殺黑人比警察殺黑人多多了,你為什麼不提?” 這些爭辯不是站得住腳的邏輯。這些爭辯是欺人和自欺。 首先黑人社區的問題不是警察濫殺黑人的藉口。警察的職責是保護社區安全和制止犯罪,警察沒有權力懲罰“落後”社區。如同醫生的責任是救治病人,在公共衛生條件差的落後社區,醫生並沒有濫殺病人的權力。 其次,“黑人犯罪率高”表面是統計結果,但它扭曲了問題的根源。事實上和犯罪率相關的是貧困和教育,而不是膚色。一項在美國俄亥俄州克里夫蘭的跟蹤項目發現,社區的貧困程度減低後,犯罪率會相應減低;無論在白人為主的社區還是黑人為主的社區,貧困和犯罪的相關係數非常接近。 當我們說“黑人犯罪率高”時,真相是貧困社區的犯罪率高,而不是深膚色的人犯罪率高。這裡請在美國或海外其他國家生活的讀者們仔細想一下:你們有沒有黑人同事或鄉鄰?這些你相熟的黑人,他們是否比同等經濟條件、同等教育程度的其他族裔人士更暴力、更粗野、更不守規矩? 在討論犯罪率時,通常我們應當用的詞彙是“黑人社區”而不是“黑人“。 “黑人社區“的犯罪率高,是貧困、教育落後、家庭破裂、和執法偏見等的綜合結果。犯罪和這些因素盤根錯節、互為因果。 種族主義貫穿於貧困、教育落後、家庭破裂、和執法偏見等幾乎所有負面因子中,幾十年來不斷傷害着黑人社區;而被傷害的黑人社區展現出的各種問題,又加固了許多人種族歧視的偏見。種族主義既是因也是果,它和諸多負面因子結合在一起,把黑人社區綁縛在年復一年的惡性循環中。 今天美國的種族主義,可以被稱為“系統性種族主義“。系統性種族主義是在表面種族平等的法律之下,像毛細血管一樣滲入社會肌體的種族主義。系統性種族主義不是法律上的歧視,而是隱含的傷害。多年來美國從社保政策到高速公路規劃,從”毒品戰爭“到教育撥款,從房貸審查到保釋條款 …… 所有這些政策法規理念實踐,都一次次把美國社會傾斜向更不利於黑人社區的一側。 當然,不是美國所有傷害黑人社區的政策,都是這個國家的種族歧視者構建的消滅黑人族裔的陰謀。遠遠不是。事實上四十年來“系統性種族主義“一直和貧富分化和金權政治密不可分。六十年代的民權運動在法律條文上擊退了種族歧視,不幸的是,民權運動後美國黑人社區並沒有迎來他們的春天,一個400年來飽受創傷的、在經濟和教育上都落後於大部分社區的、百廢待興的黑人社區,迎來的是里根開啟的美國貧富分化/金權政治時代。技術進步、全球化和金融化使低層工作迅速消失或流向海外,而金權政治下,美國兩黨政客(當然以共和黨為甚)都專注於服務金主財閥,拋棄了他們本來應該服務的底層人民。 在貧富分化/金權政治時代,美國低層黑人社區受到了最大的傷害。除此之外,美國黑人社區還承受了諸多雪上加霜的災難。一個明顯的例子是美國的“毒品戰爭“。”毒品戰爭“始於尼克松,但是里根將”毒品戰爭“大幅度擴張強化。幾十年的毒品戰爭根本沒有減低美國毒品的泛濫,因為它不去改善社會和減少毒品需求,而是將毒品問題戰爭化,一味迷信嚴刑峻法。毒品戰爭造成入獄人口大增,其中以黑人男性為最。 上世紀從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中期,黑人的監禁率(下圖綠線)有大幅度下降。然而毒品戰爭開始後,黑人監禁率急升,從此居高不下。
在毒品戰爭中,黑人遭到的懲罰通常更為嚴苛。美國黑人和白人的毒品使用率大致相同,但美國黑人因毒品相關犯罪而被監禁的可能性比白人高12倍。在聯邦監獄中,毒品罪犯80%是黑人或拉丁裔。在州立監獄中,這個比例是60%。 今天,每三個黑人男性中就有一個一生會進監獄。大批成年男子入獄對黑人家庭和社區造成嚴重打擊。成年男性缺失的社區,不是利於後代成長的社區。這樣社區長大的孩子,男孩更有可能被監禁,女孩更有可能獨自撫養後代,不幸的命運,魔咒一般地代代相傳。 嚴刑峻法並不能使社區更安全,相反,輕罪入獄的年輕人,在刑滿後比一般人更難找到工作,也更易於犯罪。這次在明尼阿波利斯慘死的弗洛伊德,在三十歲那一年因為買賣價值10美元的毒品而入獄10個月 (這樁案子這兩天被重啟調查,因為當年逮捕弗洛伊德的警官,後來被發現多次栽贓陷人入獄,此警官去年還在執勤中濫殺兩人被起訴謀殺)。 弗洛伊德第一次刑滿出獄後,開始參與更多的犯罪活動。四年後,弗洛伊德參與暴力搶劫,被判四年徒刑。 弗洛伊德四年刑滿出獄後開始重新做人。2014年,弗洛伊德離開休斯頓到明尼蘇達,他在那裡找到了工作,成為一名安保。直到最近新冠疫災來襲,他工作的酒吧關門,弗洛伊德丟了工作,本人也得了新冠。 新冠沒有殺死正當壯年的弗洛伊德。他恢復了。恢復後5月23日那天他到雜貨店買煙,據店主稱,弗洛伊德用了20美元的一張假鈔,卻拒絕退還香煙。店主叫來了警察,警察逮捕了弗洛伊德,用手銬銬起來。商店門口的監視錄像錄下了弗洛伊德被捕的最初過程,錄像上看不出弗洛伊德有任何暴力傾向,他禮貌地稱逮捕他的年輕警察為“警官”,還對警察說“謝謝”。 後來弗洛伊德和警察有什麼爭執不得而知,據稱弗洛伊德不配合警察還“故意摔倒在地”。不過要知道,一個銬着手銬、一米九五的人“故意摔倒在地”,傷的恐怕只有自己。 然後就是現在全球都看到的8分46秒。 弗洛伊德不是天使更不是英雄。我們甚至難以用“好人“或”壞人“來描述他。弗洛伊德象徵着美國傷痕累累的黑人社區,和那個社區傷痕累累的普通人。 多少年來我們選擇鄙視或無視美國黑人社區的掙扎,我們不承認“他們”的問題是“我們”的問題,我們不承認“他們”是“我們” —— 我們相信我們是大步前行的美國,而所有凋敗的黑人社區,只是“美國”巨人腳底的一團爛泥。如果我們走得足夠快,我們會甩掉這團爛泥。 然而現實逼迫我們承認:黑人社區之痛就是美國之痛,因為黑人社區就是美國,黑人就是美國。 今天當我們縱情炫耀美國的“文明”和成就時,所有的美國人不要忘記:從17世紀到南北戰爭的兩百年間,是種植園上百萬黑奴的勞作,給了美國在全球經濟競爭中巨大的優勢。 當然,我們也不要忘記:是400年來美國土地上不同族裔的辛勞,逐漸構築了今天美國的成就和地位。今天在硅谷和華爾街的美國中上產必須知道:把你托起的,是四百年的汗水和血淚。 然而美國拋棄了400年來建造美國的人。美國拋棄了黑人社區,拋棄了南方,拋棄了鏽帶;美國拋棄了鄉村,拋棄了鋼鐵工人,拋棄了公立學校,拋棄了郵局,拋棄了養老院。美國不在乎這個國家50%或70%或90%的人一點點陷入泥潭,只要這個國家最富有的人繼續向雲中和太空攀升。 今天遍布美國和傳播向世界的遊行抗議,不僅僅是因為弗洛伊德的8分46秒震撼了人們的良知和靈魂,也是因為兩個月的新冠疫災,讓更多的美國人切身感到了疼痛。 新冠疫災把人們隔離,但新冠疫災前所未有地讓我們懂得了,我們所有的人都緊緊地聯繫在一起相依共存。黑人社區不是“美國巨人”腳下的爛泥,黑人社區是美國巨人飽受創傷的肢體;當一個肢體流血化膿時,其他的肢體終將會疼痛和潰爛。 弗洛伊德曾經說過:“我將改變世界。“ 沒有人知道他說這句話時想到的是什麼。很可能他在夢想哪一天成為喬丹或勒布朗 · 詹姆斯式的體育英雄。
高中時的弗洛伊德 誰也沒有想到弗洛伊德一語成讖地成就了自己“改變世界”的願望 ——他一生中最後的、最悲慘的8分鐘46秒改變了這個世界。
弗洛伊德最後的8分鐘46秒,揭開了美國再也無法掩藏的傷口,讓美國人和世界人看到了真正的美國:一個警察在光天化日之下、手揣在兜里輕鬆自如地用8分鐘46秒虐殺一個少數民族/窮人/失業者的美國,是暴力的美國,是腐敗的美國,是執法者無視人類生命的美國,是司法系統縱容權力作惡的美國,是政權拋棄民眾的美國,是道德缺失社會分裂的美國。 是我們必須從今天起開始努力改變的美國。 作者簡介
子皮:畢業於北大物理系,巴黎大學博士。現居美國。職業金融量化分析。近年開始寫字。作品發表於電子平台、《青年作家》、《文綜》及其它叢書。曾獲法拉盛海外華語詩歌節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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