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 逸草:情定武康路(天赐鹊桥/师长首肯)
情定武康路 — 一对海华的珠婚恋(四) 喜结佳缘 要说我俩是天作之合,还确实有些根据。我俩都是家中老幺,排行老五,即沪语里面的“阿五头”。他姐和我哥也是中学同班同学,但没有来往,只是互有些不坏的印象。特别巧的是,他有仨哥一姐,我有仨姐一哥,可谓天然“对称”。 其实我那时心里还是有点担忧,原因是我不确信自己毕业后能否留在上海。当初进校时,班级辅导员说过,办这个班的目的是为上海高校培养师资。录取时的要求就偏高些,今后基本上都会留上海。所以招生时,招进我班的同学里90%都是家在上海之人。 在我大二的时候,父母的所谓“恶攻毛司令部”的问题被重新做结论。他们立即要求组织上联系子女所在学校和单位,消除过去错误结论给子女带来的负面影响。我因此得系领导召见,她将从档案中取出来的、我为入团而受迫写的对父母问题认识的材料,交还给了我。该领导说,她读了我写的内容,文中见人品见笔力,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于是在大三时,我就被派去刚进校的本系80级班,做那班女生的对口学姐。这被我班同学理解成,我已差不多被内定毕业后留校了。 可是我想过,若班里真有女生去外地的名额,还是会落在我身上。因为我班几个女生的家,都在上海。我在班里是副班长,又是女生中唯一从外地考来之人。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自己逃避,推她人出去。 我把这些都和他说了,他表示这不会影响我俩的关系,遇上了什么就一起扛。话是这么说,可我有不拖累他、不伤他母亲心的打算。万一我被分在外地,就和他分手自己扛,或者再考研究生回母校来。所以当系里宣布,我班同学百分之百都分配在上海时,我俩都松了一口气。算是感情经受了一回考验。 因系里新建的几个实验室都缺人,班里有约十人得以留校。被班里评为“校优秀毕业生”之一的我,很自然地成了留校人中的一员,并兼着80级班的班主任。可留校工作后不久,我就明白了自己不太有可能安心做学问。系里校里的领导们,因我的家庭红背景和我受到所带班的学生们欢迎,而推我走官场,可又不容我独立思考和有自由思想。我批评这样的挑选干部制度,会培养出一些不学无术、将来只能靠整人来获得“业绩”的官员。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上下“被谈话”了好几回。好在80年代中期的大环境,还是相对比较宽松,强调思想解放。我的“大胆评论”没有结成什么恶果,还得到了一些同事/老师们的赞许和个别有开放思想的领导默默支持。 为了不至于专搞那令我生厌的政工,像同校毕业的我哥那样出国留学,就成了最佳途径。分管学生工作的校领导老师,对我联系出国很支持。但要我办成自费公派,并建议我换专业,转商科,为的是学校的工商管理学院成立没几年,很缺人。我当时并没有长留美国的打算,只想着学成后回母校工作。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兴趣和所长,似乎确实不在自己本科所学的理工科。那时国内的经济改革刚成气候,上海办的《世界经济导报》吸引着众多读者。人们不满足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里那点东西,自学现代经济学已逐渐形成了势头。我去管理学院旁听了一两门课后,觉得转商科很可能对我挺合适。教现代经济学课程的老师跟我说,经济学实际上可被称为“社会物理学”,很适合有数理背景的人攻读和钻研。 那年将我带了四年的80级学弟学妹们送出校门后,我考进了学校的教师外语培训班学习。该班由三位美国来的女士任教,注重于口语训练和美国文化的讲述,对我们帮助不小。我从培训班出来即考了托福,成绩还算过得去。联系到了后来成为我在美国的母校,由它的研究生院,提供攻读硕士学位的两年助学金。这些当然都得到了他的认同和支持。 他父亲由于“反江青”而获罪之冤早已被洗雪。他姐因在给父亲洗冤中表现出能干有识,被安排进了市委办公厅工作。来给他家落实政策并欣赏提拔他姐的,正是海鹏的父亲。他在大学里学的是机械,毕业后被分在一家工厂,离家约骑车半个多小时路程。作为厂里多年内进来的唯一大学毕业生,他很快就当上了厂长助理。经济改革的浪潮汹涌,他也被卷入其中,分管起该厂第三产业的开发和运营。他若在工厂按部就班地干下去,就是走副厂长 —> 公司 —> 局这样的实干仕途了。但他的意思很明确,若我要在国外读博,他就放下这些,随我走天涯。 在我出国前不久,我俩领取了结婚证书,办了简单婚礼。 说起来有点可乐。去区政府登记的那天,遇到的办事员竟是我们熟悉的人,是当年我们中学下一届的红团副团长,她家就在我家隔壁弄堂里。结婚登记表里有结婚理由(或者是感情基础/恋爱过程)这一栏,他觉得有点好笑,问我怎么填? 我随手写了:同窗四年,相互了解。那办事员看了忍不住脸上泛起笑意。
异国他乡立足 婚后没几个月,我就独自飘了洋。没有时间怨叹孤独寂寞,一落脚就忙着适应和了解异国日常生活环境,专注于读书和做助研/助教(见《逸草:那借给我课堂笔记的美国女孩 —感恩话题》《逸草:80年代留美 — 认识教会和教友》)。 我以头一年全A的成绩、和在数门课上名列前茅的表现,换来了从读硕士转成攻读博士学位,由系里提供资助。于是他依诺依约办了停职手续,来美与我团聚。
来美后落脚的第一栋公寓楼
(昔日同室好友前几月重返旧地所摄)
在异国他乡谋生谋前途,自有一番艰辛。他先是边自学英语准备考托福,边在餐馆打工。没车驾的时候,他在九十多甚至一百多华度的烈日下,骑车四十来分钟去餐馆。还曾被过往汽车带倒而腿部受轻度擦伤。后来他考完了托福,又遇到好机会,有了份与水处理设备打交道的工作。边工作边用公司的钱,在我就读的学校,一学期一两门地修课。我俩二度成了同窗。 我的读博之路并不平坦。毕竟已过了最佳学习年龄。举个例吧,第一门博士学位资格考就受挫。问题一是出在我的大意上。我以为自己课程修得好,有的课我是唯一的得A者,通过个资格考还不是手到擒来?轻敌思想造成了我在复习准备时静不下心来,在学校图书馆里,常把大块时间花在读小说,尤其是台湾小说上。把於梨华的小说、陈若曦的回大陆后之经历小说和高阳的历史小说等读了个遍。问题二还是我的改专业和对美国商品社会/市场经济的了解过浅。从理工科转商科,我依仗着自己的数理基础,在修课上未露出底子薄。可到了博士资格考,涉及到的商学知识面广,就漏馅了。记得考题里有一道是要分析飞行常客们(frequent flyers)的策略选择。我来美时是头一回坐飞机,进了学校后的一年多里,还没有机会再坐过飞机,连什么是飞行常客的概念都没有,根本无从答起。 我第一门资格考失利的消息,让系里教过我课的教授们吃了一惊。令我感动的是,这些老师们几乎人人都来安慰鼓励我,甚至有老师质疑是否考题出得太偏了。特别是那位我跟着作助研的教授Dr. M,也是我的博导委员会的主导老师,一再告诉我,我是系里公认的系史上较少有的好学生之一,一定能在本系学成。这些真让我感到美国人师长颇有人情味。 他也有点自责,怪自己的到来,又急急忙于打工,可能让我分了心。我心里很清楚,怨不得他人,只能怪我自己。我分析找出了自己的问题,着实狠下了些功夫,课外补读补学了好些本科的课本和知识。再考该门资格考时,就有了底气。考后约一周,在系办公室遇到了主要的出题教授。老师祝贺我成功地通过了考试,并告诉我,这回我考出了同场考生中最好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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