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人把自己的邻居用一个很有诗意的词汇来形容:芳邻。从这个芳字上来讲,就是友善亲切又有些清静飘逸的意味。我的亲邻,只有左邻,而没有右舍,原因是我们家的花园背面是一小块公共绿地,然后就是更大一片树林。 左邻住着布先生和布太太,他们的门牌号竟然跟我们的门牌号错开了两个号,这是因为当初在规划的时候,以为将来布先生家会把花园多余的土地出卖了,再增建一新居。可是布太太却说:我就喜欢看见我的孙子在花园里面踢足球,所以花园要够大。 事实上,布太太真的有个孙子是正儿八经踢足球的,不仅参加专业的培训,还拿了奖的,他每年夏季还真的在布太太家的花园踢一下足球,不过,这样的次数一年最多两次而已。 二十多年前,邻居阿思达看见布太太唯一的女儿拉着一个箱子要出远门的样子,那个时候她才17岁,阿思达也有三孩子,其中最小的儿子跟布太太的小儿子是发小,至今保持着深厚友谊。阿思达就问道:“斯蒂纳,你要去哪里呀?”, 斯蒂纳高兴地回答道:“我要移居非洲了!”。 这可了得,阿斯达进到自己的家里就急忙给布太太去了电话,幸好那天布先生在机场,就在那里把斯蒂纳拦了下来。布太太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还在感叹:“斯蒂纳年少的时候是家里最叛逆的一个孩子”。 布先生退休前是开飞机的,为此他和家人在世界上许多地方都呆上过一段时间,比如他们家在洛杉矶住过两年,一天,他们最小的儿子正在游泳池游泳,其他孩子的母亲就来跟布太太提意见:“你们家的孩子游泳应该穿游泳裤的呀,这是公众场所。”,而布太太的小儿子则坚持要裸游,否则他就不再去游泳了。 这样的问题,其实也是文化背景不同所造成的问题,布太太左右为难。 有时候,当布先生用英文跟我们聊上几句的时候,布太太总是要强调:请讲瑞典语。布太太不是在美国也呆上过两年多吗?可是布太太说:她的第二外语是意大利语。 历史好像也重演了一次, 前几年,布太太的小儿子被他所在的航空公司派驻西班牙去了,当我们遇见布太太的时候就要问:“那你儿子的西班牙文现在长进了不少呀?” “咳咳,不是西班牙语,是英文提高了不少。” 有个作家说过:“岁月使夫妻俩人成为双胞胎,他们有同样的词汇,同样的想法,同样的命运”,我想要说的是:他们还有同样的爱好。 布先生和布太太结婚几十年了,共同养育了三个孩子,现在有八个孙子。布先生和布太太都已经退休。以前,他们环游世界,夏天出海航行,在这一生里,光是建造房子,在我们这里就自己建了四处,就连我们现在居住的房子,也是他们造的。 前几年布先生还时不时的在飞行俱乐部里活动,常飞行于欧洲列国,偶尔还分给我们从德国买回的一箱啤酒,现在外出越来越少,但是,布先生和布太太却越来越沉迷于酒精和香烟了。每天下午四点半以后,他们的步伐一般都在酒醉后的摇晃之中了。 布太太热爱香烟,同时又很讲究,她吸烟的时候,就把厨房的抽油烟机打开,坐在那里把烟吸完,然后还要放进口中一粒口香糖。我们从窗户远望过去,布太太不分白天和夜晚常坐在那里吸烟,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劝告她:你老坐在那里,真乏味啊。 布太太辩解道:我不是坐在那里吸烟,有时候我是坐在那里思考! 可是布太太的小儿子不以为然:“那不是乏味是什么?! 我也这样告诉她好多次了,他们俩都听不进去的。” 芳邻情最怯 ,旁人也只能点到为止,那是他们个人的选择。 不过,布太太每个月捐款不少,比如联合国孤儿基金,动物基金,癌症研究基金等,每年圣诞节前夕,总有残障人把他们的绘画礼物卖给布太太,她每年这个时候也高高兴兴的把他们绘制的盘子放在桌子上。布先生要报怨:“我们有那么多孙子,把钱分给他们多好”。 而布太太告诉我:“把钱白白地交给没有残疾和智力障碍的年轻人手里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布太太还专门讲过关于垃圾处理的问题,“比如用过的酸奶盒和其他瓶子,一定要清洗过,报纸,酒瓶,金属,电池,牙膏筒,电器分类和运送到专门的地点这些事情也很重要,因为,我们得为我们所生存的环境考虑,我得为我孙子,和孙子的下辈考虑,我不希望到了他们那个时候,地球上就剩下垃圾了”。 布太太和布先生还有个习惯,他们的家里,总是一尘不染,他们为了保持厨房炉盘玻璃表面的光洁,很少做饭,当然,他们情愿多喝点,这才是重要的。 我们两家常常是鸡犬相闻,难得往来,但是,我们彼此都有两家的门钥匙,布太太每年外出的时候,特别担心她的家被盗,自然警报器是少不了的,但是她叮嘱再叮嘱,还有她的那些花,那些菜,游泳池,邮件,等等...... 我们居住的地方,偶尔也有新搬来的邻居,他们常常是不加思索地把自己家门的钥匙交给邻居,以备后用,虽然很多时候大家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还是情愿打电话交谈,可问题是; 这样彼此间的基本信任和善意的邻里关系,如今还能有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