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剧团有个老邻居,很早移居到欧洲定居,那人告诉我从小,也就是1976年的时候,她梦见毛泽东死了。她把这个梦及时地告诉了她妈,她妈告诉她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否则就是一生的倒霉和迫害,伸不了皮。 关键是,这个梦还没有越过1976年,毛泽东真的死了。
最近在西班牙毕加索的老家,去参观了他的博物馆,看完以后,侧面还有一个延申的博物馆,展出受老毕影响而自我创作的绘画艺术。 其中发现一个中国人名字的艺术家和作品也在那里:
剧团前N帖,专门请教了巴黎老高,老高是艺术家嘛,他回答: 网络上还有陈丹青对于毛泽东的绘画,觉得有些意思。出生在1940,1950年代的人,对于毛的画像有些历史的印记和情愫,陈丹青年青的时候就跟大陆上普遍在大众公共领域宣传领域一样,题材单一,画方格,然后绘画出毛的正面“自画像”题材。
这样的记忆和经历,单怕就连如今的小粉红都不会再有这个耐性和热情去干这样的事情了,所以说历史是一个单向往前推的海浪,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剧团语) 毕加索讲过一句话:如果你真有才华,不管你怎么弄,你才华还在那。但问题是你的作品在变化。此话对丹青而言正适合。陈丹青用构图和色彩表达深刻的意味和思想,教我们学会思考,用理性之光照耀至今仍然处于蒙昧笼罩之下的中国大地,当仁不让地承担起启蒙者的责任。 社会中的每个生命个体都是矛盾复杂的多面体,他既有善良、美好、真诚、光明的近乎天使的一面,也有如宗教所谓“ 原罪”之丑陋、阴暗、卑下、凶残近恶魔的一面,同时也有既非善也非恶,既非美也非丑而是纯属个性特质的另一面,差异只在各人偏重不同而已。毛泽东既是社会中人,它便必难摆脱时代与社会的浸渍、局限和人性之本真。陈丹青的写实主义风格画出了被我们有意无意地忽略掉的毛泽东的另一面,这是一个更接近真实更符合人性本真的毛泽东,相比于以往单向度直线条躯壳式的伟人像,他则揭示出了人物的灵魂。正如《走下神坛的毛泽东》的书名一样,陈丹青将毛泽东拉下神坛,使其回归人间。我们因他的画而走进了毛泽东。他为我们解读剖析真实的毛泽东提供了极其可贵的视觉参考资源。 陈丹青与许多由文革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一样,骨子里有一种挥之不去难以排遣的某种无以名状的毛泽东情节。他最初学画就是由画毛主席像而开始的,首次引起轰动与公众关注的也是农民痛悼毛泽东逝世的《泪撒丰收田》。之后他走出国门,做出反思,之后再画毛泽东组画,既是对他个人的前半生的反思,更是对整个民族在二十世纪所走过道路的深刻反省。 人是社会的历史的产物,正如毛泽东自我评价是“马克思加秦始皇”,此言切亦,他确是中国五千年专制文化与西方马列主义相碰撞揉合结出的中国二十世纪之果。可以说在中国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像毛泽东这样遭遇褒贬不一极具争议的公众人物。主观上对之刻意拔高或肆意贬损都不够客观公正和失之浅薄和偏颇。究竟如何用绘画去直观地呈现这个人物实在是尤甚棘手的难题,写实主义方法无疑是颇为恰当的选择。 艺术是人的心灵写照。它总要向受者传递某种信息,或表达思想表现情感,或确立观念传达意味等。名人或伟人像可以有多种画法,或幽默调侃,或夸张讽刺,或图腾式的渲染拔高,如王其智绘天安门城楼的毛像及北京火车站高8米宽6米的毛像。另一种极具讽刺意味者如毕加索笔下的斯大林就是前两者的兼而有之的结合。站在不同的角度和层面自有不同的理解,在崇拜者心中视为光辉四射的伟大领袖,在愚弱者眼中看到深不可测,在智者眼里则看出了府深老辣,更多的人则如同雾里看花一般云雾缭绕虚实难辨。 相比于以往的所有毛像,陈的组像最近真实。无论青年的朴实健康、明朗、理想与执著(因沐浴“五四”春风),还是中年坚定、自信与后之专断,再到老年的疲惫、茫然、多疑与孤独皆跃然纸上,入木三分。 关于毛泽东老年精神状态,其专职摄影记者杜修贤在回忆记录中谈到,72 年林彪事件导致毛骤然衰老,对其他老帅和老将的疑心加深。之后陈毅、周恩来等一些老同志的相继去世皆对其精神有震动,以至于江青等人对杜拍的照片非常不满意,对之横加指责。毛泽东的机要秘书张玉凤也在回忆材料中谈到 76 年天安门事件对毛的冲击以及毛自己对他亲手发动的文革的观念动摇等,这一系列事件加速了毛的衰老。而陈丹青正是以他那极其敏锐的目光的一一捕捉,并准确细腻的再现了以上的历史过程,承载了历史,也承载了一份厚重的思想。 一个民族对于它的历史人物的评价反映出这个民族的思想水平。克罗齐说过,“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这句话用在我们现在对毛泽东的评价上,可转换成“一切评价都反映着毛泽东之后中国人的价值取向、思想水平和对历史责任的自觉程度”。 历史是一往直前的单向度的潮,时代的变化必然地把我们的立脚点支高,使我们不是由于自身的能力与德行,而是因为我们生活在后历史人物的时代里而获得了一种居高临下的优势。在时间垫起的台阶上,我们对我们民族产生的伟大历史人物的视角必然地要由仰视变为平视甚至俯视。于是我们有可能获得一种不同于以往评价的视角,我们也一定能超越非理性的爱恨情结。古人云: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今之中国人当有的一种态度是:以毛泽东为镜。今年是毛泽东诞辰110周年,毛泽东离开我们也已经将近三十年。真正地实现对于他的超越,发扬他留给我们的成功经验,也汲取他留给我们的失误教训,把我们中华民族的理性水平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进而真正实现我们民族从近代以来一直为其前赴后继、奋斗不止的振兴之梦。这当是今天活着的中国人不可逃避的一种历史责任。 肖像组画属于后现代并置艺术之一种,并置的形式用在毛的一生上非常到位,等于为毛写了一部传记。在深一层面上解读则是以绘画描绘了一幅中国近代史或革命史。用陈自己的话说,其做法与效果都在“有意与无意之间”、“有意义与无意义之间”。此种艺术增加了思考的分量,也加重了作品的力度。有趣的是,陈丹青自身恰恰就是一件东西方文化并置的作品,是作者的并置阅历决定了他今天并置的作品。 陈丹青承担了一个知识分子本应承担的社会历史责任,用画笔将毛泽东这面镜子呈现在我们面前,提出了一个不容回避的重大历史问题。这样一个重大问题短时期内是绝然不会有一致的结论。陈不准备回答且也回答不了这样一个重大问题,他说:“我的所有作品,只给问题,不给答案。‘答案’永远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视觉经验与艺术观念》美术研究1998年第1期总第89期第49页)。从他的画以及他的文章里能使人强烈地感受到一批中国知识分子那种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和极富理性的批判精神。 作者:周新叶 (笔名“谎言”, 扬州大学艺术学院) 来源:《美术家》 04 年第四期 《孤独的思想者-----评陈丹青绘毛泽东肖像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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