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 所有人与事,皆为虚构,切勿对号入座。借此文望爱子女心切者引以为戒,勿重赴其旧辙。为人父母之道,非与生俱来。仍需活到老学到老。愿所有父母:新年共谱亲子新篇章。)
已过30岁的璇璇,独自一人出现在TD Bank顶楼的Canoe餐厅里。
新年将至的大厅和着简洁明了的线条,餐具叮当,美食飘香,潮人蜂拥,灯火斑斑。背景音乐里正在传出Diana Krall 自弹自唱的Boy From Ipanema:“….And when he passes, I smile. But he doesn’t see, no, doesn’t see….”
几年没有和这群年青人在一起辞旧迎新了。以前每年跟他们在年底相聚。次次都会带走一些意想不到的感受。原先总是他们听我说教,忍受着我半夜被他们电话吵醒后仍带着睡意的“吼叫”。今天,是这群原先我带过的住院医生们和我“秋后算账” 的机会。果不其然,在他们杯影酒香伴着的一片”控诉“后,我全盘“和谐”了这群青年医生们的“批评与建议”。幸好,我早已辞去了医学院的教职,不然这样的“批斗会”将是年复一年,无穷无尽。
他们这班人中,璇璇是我最大的牵挂。她父亲是早年从浙医大出来的访问学者,儿时在杭州华家池大我几岁的玩伴。因三姨那时在浙江农大住,暑假就常常在那儿过。六四后他们在多伦多留了下来。她父母二人一直在多大MSB做着永远也做不完的博士后,只是为了唯一的掌上明珠能有一个好前程。璇璇挣气,聪明也好学。一路走来,转眼就出现在我几年前带过的最后一班住院医生中。
“怎么一个人在窗前沉思?”璇璇的视线从夜幕中TD银行楼下的车水马龙中收了回来。眼中闪烁着的泪光,有点像是餐厅里的点点烛光。她独自一人在临窗吧台一角。“我真没用,除了能读书,考试,和做医生,别的什么都不会。除了病人爱我,谁都不要我。。。” 泪珠这时已经成串。
拉过一张高高的吧椅,坐到她身边:“爸妈又出事了?” 知道她父母快近六十的年纪,仍然在为比自己年轻许多的教授打着实验室的高级累脖工。心态的不平衡,常常导致一次次重新找工换老板。
“不是,是我跟他们吵翻了”。
“不会又是为你约会的事吧?”
璇璇 的父母是天下难得的好父母,为了她,牺牲了自己在浙医大副教授的位置,来到多大。说是拿着博士后的职位,实际做的是比实验室技术员还艰苦的工作,周末假日 也在实验室干着。为的只是为老板申请经费多得几个数据点,增多一些明年科研基金的收入。这样可以减少点反复找工作的循环。原先就对女儿看得紧,样样为女儿 包办。不许她早恋,谈男朋友。每一次有男生来电,父母总是让她用上Speaker 功能,说是要为她把关。潜移默化,璇璇就一直这样让父母控制着她生活的方方面面。从不提出异议。直到现在,已经在Brampton一间Walk-In Clinic做医生的她,仍和父母住在一起。“三位一体”,璇璇已经不知道自己如何独立生活了。
这几年璇璇自己也开始着急了。
“为了自己的个人问题,”用着跟她年龄与时代不相称的词汇:“我也试着偷偷单独约会过几次,可是总觉得有Guilty的感觉”。原先她约见的人都是要父母先面试一遍。她自己也觉得这很正常,璇璇觉得这样可放心一点,毕竟父母的人生阅历要丰富些。
可是很快,愿意先被面试的男生绝了迹。她父母便决定改变策略,跟着女儿赴约便成了他们的业余爱好。美其名曰“保驾护航”。几次下来,这个策略也是越来越难操作了。
璇璇只对同族同语的男生有心,她觉得这样会让她父母和将来一起生活的人沟通起来方便一点。其实,她实在是不懂得如何与异族人士相处。
最近Brampton医院里新来了一位肠胃科医生,台湾背景的。一来二往,两人慢慢就熟了。今天早些时候两人约好在她诊所旁边的OssoBucco一起Brunch。却被专从North York远道而至的父母“不期而遇”。两人的休闲私会变成了四方会谈顺带面试。结果是可想而知。更让璇璇恼火的是发现了她父母在悄悄地跟踪她的来往电邮。就这样一家三口第一次吵翻了。
璇璇的泪水慢慢地干了。
她指了指楼下街上停着的一辆车:“他们两位在那等着我,大概是怕我在这里买醉。”原来,这是她把朋友撂在一边,在吧台这里盯着楼下来往车辆的原因。
“要不是我跟他们说你会在这里,我肯定他们现在会坐在餐厅的某个角落里盯着我呢。”无奈的一声叹息,伴着微微的摇头,她的眼里写满了无解二字。
拍了拍她弱小的肩,“一会儿我们一起下去吧,我来和他们谈谈。”
其实该说的早就对她父母说过,该做的也替他们两位做了。有些人与事,实在是不容易随着时光的轮转而改变。
“嘿,Old man!”那群年青医生们注意到了我和璇璇的消失,在餐厅的另一头喊上了:“不用浪费时间了,她这个女儿你是永远也认不了的。”
是呀,女儿肯定不会是我的了,可她的烦恼倒好像已经变成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