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徐 氏 臨 終 吐 真 言 (原创小说，版权所有，谢绝转载) 青龍部隊在青龍山地區休養數日後奉命南征。雪豹同臘梅商量，要她隨軍南下。臘梅說：“你看咱爹咱媽病成這個樣子，你我都走了，留下兩個老人誰來照顧？把我留下吧。” 雪豹聽她說的有理，答應道：“好，你先留下，等戰事一定，我就來接你和爹娘一齊走。”說完把身上的一枝手槍取下來交給臘梅，說：“這槍你留著護身吧。” 臘梅說：“你把它給我了，你呢？”雪豹說：“我不缺這個。” 臘梅才把槍收了。 臘梅深知下面的戰鬥更爲艱苦激烈，雪豹這一走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相見，流著眼淚對雪豹說：“你要多保重，我等著你。” 這一夜，兩人淚眼相擁，幾乎沒睡什麽覺。 第二天，臘梅攙著父母，把雪豹送上南征大路，直到望不見人影了，才伏在徐氏懷裏抽泣起來。 丘光宗眼見兒子剛從槍林彈雨中出來，又向漫無邊際的炮火硝煙鑽去，也不知什麽時候仗才能打完，兒子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自己這樣的身體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他更擔心，丘家從他曾祖父開始，四世單傳，到了自己這一代，好不容易揀了雪豹這個兒子，全靠他同臘梅生兒育女繁衍後代，萬一雪豹在戰場上有個長短，我這丘家豈不從此斷了煙火！他回到家裏，一臥不起，任憑臘梅怎樣請醫買藥精心照料也不濟事，不久竟兩眼一閉與世長辭了。 徐氏見丈夫走了，心裏越發地憂傷，再好的飯菜也吃不下去，眼見自己也沒有多少時日了，這一天，她把臘梅叫到床前，說：“閨女，你扶我起來，娘有話要跟你說。” 臘梅說：“娘，你有話就躺著說吧，我聽著呢。” 徐氏說：“不，坐起來說。” 臘梅一手拉著母親的胳膊，一手托著她的後背，把徐氏扶起來，自己貼著她的身後坐下 ，說：“娘，你有話說吧。” 徐氏說：“我這話兒在心裏憋了好多年了，想跟你說沒有說，如今你爸走了，媽也沒有幾天活頭了，再不說，沒時間了。” 說著說著，眼淚湧上眼眶。 臘梅聽了心如刀絞，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她安慰徐氏道：“娘，說啥呢，我看你身體就是虛點，吃點藥，好好調養調養就會好的。” 徐氏說：“閨女，我的病我知道，你就別給我說寬心話了。你好生聽著，娘說的可是重要事兒。”臘梅嗚咽道：“娘，你說吧。” 徐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臘梅的脸，说：“閨女，我說出來，你可別生娘的氣呀。”臘梅：“娘，看你說哪里去了，我怎能生你的氣呢。”徐氏說：“要是娘說出過去對不住你的地方，你能不能原諒娘？” 臘梅：“娘，你今天怎麽了？你能有什麽對不住我的地方？娘，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往心裏去的。”徐氏：“好，我說。”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說道：“孩子，娘真的做了一件對不住你的事情：就是在你同雪豹成親之前，娘和你爹一起謩潱执ㄍ鯆專f謊欺騙了你同雪豹，使你受了很大委曲。” 臘梅聽了，心裏好象透了點亮兒，急問：“娘，你們說了什麽謊話？”徐氏：“我們說雪豹是我同你爸的親兒子，你是從外邊揀來的。”臘梅：“真實情況呢？” 徐氏道：“你是親生的，雪豹是揀來的。”臘梅：“娘，你說的這個有什麽證據？” 徐氏：“有。”她指著炕頭的木箱子說：“你把那箱子打開，把箱底的一個紅布包拿過來。” 臘梅打開箱子，搬出上面的破衣爛衫，果然底下有個紅布包，拿過來遞給徐氏。徐氏一層一層地打開布包，從裏邊拿出一塊舊白布對臘梅說：“閨女，你念念白布上寫的啥？”臘梅接過白布，只見上面寫道：“求求大爺大娘，救救這個孩子吧……” 臘梅問徐氏：“這布上寫的孩子是誰？”徐氏道：“就是雪豹。” 臘梅：“也許是我呢？” 徐氏：“傻孩子，條子上明明寫著‘兒子’，怎能是你呢？”臘梅：“寫這字的是誰？” 徐氏道：“他把孩子扔到雪地裏就走了，等你爸聽到聲音穿衣出去，連個人影也找不著了。” 臘梅：“這人怎麽這樣狠心！” 徐氏：“那時災荒年，村裏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丟兒棄女的人家有的是。”接著就把當時家裏怎麽窮、生了女兒、揀了雪豹後，怎麽賣牛、怎麽被搶，以及掃囤底、買奶羊的事兒給臘梅說了一遍。 臘梅得知父母爲了自己和雪豹受了這麽多的罪，不禁淚如雨下，摟住徐氏道：“娘──” 她擡起頭來問道：“娘，既然是這樣的，你和俺爹爲什麽又說雪豹是親生、我是抱養的呢？”徐氏說：“開始，我們找王媽作證，說你們兩個都是我的親生，是屔愕埽醽硪娔銈儍蓚€好得跟一個人似的(臘梅聽了這話，想起同雪豹在小河邊偷吃禁果被徐氏發現的事，臉通地一下紅了)，就有心成全你們，可是親姐弟怎能結婚呢，於是又想出了後來的主意。” 臘梅：“可我還是鬧不明白，爲什麽不按真實情況說，反而倒過來，把親生的說成揀來的，揀來的說成是親生的？” 徐氏：“你又傻了不？你不知道現在人的思想，有幾個抱養的孩子同養父養母是一條心的？要是當時就挑明雪豹是抱來的，誰知他的心裏怎麽想，當時和將來又會怎麽做？” 臘梅：“你就不擔心我會跟你們不一心？” 徐氏：“想了。但是我同你爹都相信我閨女不是那樣的人。我當時只是很難受──明明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非要說是從外邊揀來的！我更怕你接受不了這個說法，一輩子不舒心。你想想，當時說你是抱來的時候，我掉了多少眼淚。”臘梅：“你別說，我當時聽說我不是你親生的，背地裏也不知哭過多少回呢。”徐氏：“我知道。” 臘梅：“娘，事情早已過去了，爲什麽這時候你又跟我翻這陳年老賬？”徐氏：“一來這事兒一直憋在我心裏，難受；二來我不能老讓我閨女悶在鼓裏，不明真相，受一輩子委屈；三來，也是很重要的，我要讓你知道，你爸和我爲了這個家，爲了延續丘家的香火，費了多少心思。這個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千萬別讓雪豹知道，將來不論雪豹怎樣對待你，你也要守住這個家，無論如何不能斷了咱丘家這一脈香火。” 臘梅點點頭道：“媽，我知道，你放心吧。”她站起身来，点了一柱香，跪到供桌前，朗声说道：“爸，爷爷奶奶，各位祖宗亡人，我臘梅一定听妈的话儿，我这一生跟定了雪豹，他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一切都随着他护着他，我若有三心二意……” 徐氏见臘梅要发毒誓，赶紧阻止道：“闺女，快起来，不用往下说了。妈相信俺闺女，你爸、你爷爷奶奶、祖宗亡人都相信俺闺女，快坐到妈跟前来，陪娘多聊一会儿。” 臘梅重新回到床前，坐到徐氏身边說：“媽，你刚才提到咱丘家香火，我有個事兒想問問你。”徐氏：“什麽事？”臘梅：“我有兩個月沒來紅了，是不是‘有’了？” 徐氏眼晴一亮：“真的？”臘梅：“真的。上一次來是五月十八，現在都七月十幾了。”徐氏：“謝天謝地，丘家總算有了盼頭了！要是你爸還活著，聽到這喜事兒，還不知怎麽高興呢！”她叮囑臘梅：“從今以後，少走山路，別幹重活，多吃點雞蛋。” 這話說過不久，徐氏就咽气了。 11、秋 山 春 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