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再 結 新 歡 (原创小说,版权所有,谢绝转载) 雪豹率領一零一旅南征,勢如破竹,所向披靡,這一日攻克南方重鎮無浪市,接到最高統帥部命令:成立無浪市軍事管制委員會(簡稱軍管會),雪豹任軍管會副主任兼軍需供應部部長。 進城後的一個星期天,雪豹吃罷早飯,正準備帶著警衛員出去逛逛市面,門崗值班員前來報告:大門口有個女的要見首長。 雪豹問:“誰呀?” 值班員說:“她說她姓何。” 雪豹一聽是軍民聯歡會上的舞伴何婧梅,趕緊說:“叫她進來吧。” 不一會兒,何婧梅翩然而至。只見她二十歲上下年紀,柳葉眉,瓜子臉,高鼻梁,櫻桃口,個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穿一件煙色旗袍,長筒白色絲襪,紫色高跟皮鞋,看見雪豹同警衛員衣帽整齊地站在門口,問道:“怎麽,您要出門?” 雪豹說:“沒事,沒事,快進屋裏坐。” 說著把何婧梅讓進屋裏椅子上坐下,警衛員遞上茶來,雪豹對警衛員說:“這位同志找我有點事情,你自己上街去吧。” 警衛員走後,雪豹問何婧梅:“何小姐,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兒?” 何婧梅道:“您忘了,我們不是說好了我來教你跳舞的嗎?我琢磨著,你們這些當官的,平時沒有時間,就選了這個星期天。” 雪豹這才想起,那天舞會上,何婧梅主動邀請他跳舞,他說不會跳。何婧梅說:“我教您。”雪豹說:“我笨手笨腳的,跳不了這玩藝兒。”何婧梅說:“你們這些當大官的,往後應酬的場面多著呢,不會跳舞怎麽行?別泄氣 ,我慢慢教您。” 雪豹當時以爲她是說的客氣話,沒有把它放在心上。誰知她真的教舞來了。趕緊說:“沒忘,沒忘,你何小姐的話我怎能忘了呢。” 何婧梅說:“您別一口一口叫我何小姐了,顯得怪生分的。” 雪豹:“叫你什麽呢?” 何婧梅:“叫我小何、婧梅都行。” 雪豹:“好,那我就叫你婧梅吧。” 兩人閒談了一會兒,婧梅說:“怎麽樣,現在教你跳舞吧。” 雪豹笑道:“不怕我踩著你?” 婧梅說:“踩兩下怕啥,誰初學時沒有踩過人?” 雪豹:“那好,開始。” 兩人把桌子、椅子往牆邊挪了挪,就在辦公室裏練了起來。 學舞時,雪豹問婧梅:“你這舞怎麽跳得這麽好?” 婧梅:“我從小就愛跳舞。” 雪豹一愣,問道:“你家裏是幹什麽的,從小就能跳舞?” 婧梅:“我爸是做生意的,我媽是舞蹈演員。” 雪豹:“你家裏一定很有錢了。” 婧梅:“記得我小時候住過洋房,不知後來怎麽的,一下子就衰敗了,住進了貧民窟。” 雪豹:“現在呢?” 婧梅:“我爸在自家門口擺了個小煙攤,我媽是家庭婦女,我在破演藝隊跳舞。” 雪豹瞭解了對方的家庭底細(這是黨政幹部交友必須要做的工作),點點頭道:“那你家也是受苦人了。” 婧梅道:“也算是吧。” 受苦人遇受苦人,雪豹在思想感情上同婧梅又拉近了一步,對婧梅說:“你的舞跳得這麽好,不能只教我一個人,把軍管會的幾個領導都教教吧。” 婧梅說:“教是可以,但是我只想教您一個人。” 雪豹:“爲什麽?” 婧梅:“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只想教您一個人。” 雪豹:“那你能不能再介紹幾個人來教他們?” 婧梅:“這可以。” 中午,雪豹留婧梅在軍管會機關小食堂用餐,介紹她同軍管會主任等見了面,並把請婧梅找幾個人來教跳舞的事跟他們說了,大家高興地說:“這是好事呀!” 當場約定,每個星期六晚上爲軍管會機關的學舞時間。 從此,婧梅除了周末晚上來陪雪豹跳舞,每個星期天也都早早地來到雪豹宿舍,幫他收拾屋子,洗洗衣服,沒事了就跟雪豹閒聊,有時還領著雪豹溜溜大街、逛逛公園。日久天長,雪豹覺得婧梅不僅長得好看,而且勤快能幹,性情溫柔,極會關心人、體貼人的,一天見不到婧梅,心裏就像缺了什麽似的。後來看到軍管會裏不少幹部同舞伴、女友們談起自由戀愛,有一些領導幹部回到鄉下,同原配妻子離了婚,在城裏又組織了新家,更令他心裏瘙癢得難受,恨不得馬上就把婧梅娶過來,跟她同床共枕。 一想到娶婧梅,雪豹頭腦裏就出現了要同月梅結婚時同樣的難題——臘梅怎麽辦?同月梅結婚時,是李秋山的一封假電報蒙混了腥硕浚藗円誀懪D梅已經死了;可是如今戰爭基本結束了,從無浪市到青龍山又直通火車,要是臘梅找上門來,不是把過去的騙局也戳穿了嗎?如果臘梅告到老首長那裏,又怎能得了?更使他難下決心的是,一想起臘梅,他的心裏就産生深深的愧疚。自己從小就深愛臘梅,自己同臘梅的結合,雖然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完全出於自己和臘梅的兩廂情願;同婧梅比起來,臘梅雖然大兩歲,也不如婧梅活潑,但是她對自己的感情是那樣的真摯,她爲了保護自己險乎把命都丟了,她在家裏苦熬苦等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當官了有權了,眼巴巴地盼望把她接到一起來團聚,可是自己卻一下子把她甩了,他覺得良心上實在有點過不去;再說了,這麽多年,自己一拍屁股離家走了,把照顧老人和家裏家外的活兒全放到了臘梅一個人肩上,父母同臘梅親得跟一個人似的,自己要同臘梅離婚,父母那一關也難以通過呀! 可是不離又怎麽辦呢?一來戰爭尚未完全結束,軍隊幹部不准帶家屬;二來就是把臘梅接來了,她一個山村婦女能幹些什麽?遇到需要帶夫人的交際場面,她土裏土氣的,也拿不出去呀!而如果同婧梅結了婚,就大不一樣了:婧梅是國家正式工作人員(此時演藝隊已經改爲市歌舞團),見多識廣,能說會道,善於交往,什麽樣的場面都能應付得了,就是過起夫妻生活來,也一定比臘梅有情有趣多了。雪豹把臘梅、婧梅兩人作了反復對比,最後結論還是同婧梅結婚好。可是,臘梅怎麽辦呢?他長歎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愁死人了!”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李秋山走了進來。李秋山同雪豹一起轉到無浪市軍管會,擔任雪豹的副手──軍需供應部副部長。 雪豹見了救星似地說:“快坐下,我正有事要找你商量呢。” 李秋山:“什麽事,說吧。” 雪豹:“還是同臘梅的關係問題。” 李秋山:“我就知道你在這事上犯了難,特地來找你聊聊的。” 雪豹:“好。你在這個問題上有經驗,你就說說吧!” 李秋山:“我先問你,你覺得婧梅這人到底怎麽樣?” 雪豹:“挺好的呀。” 李秋山:“你說得具體點。” 雪豹:“相貌、人品、才幹,樣樣都能說得過去,尤其是她對我,算得上百分之百的真心。” 李秋山:“我看臘梅對你也很不錯呀。” 雪豹:“難就難在這上頭——兩個人對我都不錯,哪一個我都捨不得。” 李秋山:“你跟我說實話,兩個人中你更喜歡誰?” 雪豹:“我也不瞞你,我覺得跟婧梅在一起更快活。” 李秋山:“我也早看出來了,一看見婧梅你的精神就來了。她要是兩天不來,你就茶不思、飯不想的,瘦的脫了形了。” 雪豹:“你說說,叫我怎樣了斷這件事呢?” 李秋山:“說起男女之間‘情’這玩藝兒,本來就是既可‘鍾’又可‘絕’的,哪里非要跟一個人過到底的?不要說你我這樣的小人物,你朝上頭看看……” 雪豹:“這些我也想過,只是覺得臘梅爲我受了那麽多的罪,苦苦等了這麽多年,說不要就把她離了,真對不住她。” 李秋山:“開始我同家裏的妻子離婚時也有這個想法,但是一想,不走這條路,就得把這頭斷了,心裏實在捨不得。所以最後還是下了決心。我覺得,婧梅比我家秋玲漂亮多了,你要是把她降住了,那可是天下難找的美人呀。再說吧,”李秋山湊近雪豹低聲說,“你也別忒死心眼了,臘梅那頭,你可以讓她離婚不離家,也就是明離暗不離嘛。過了一段時間,她要是想通了,願意再找個人,就叫她再找個人,你們的關係就算徹底斷了;她要是不願意斷呢,你就過一段時間──一年半載、三年五年都可以,回去看看。” 雪豹:“你就是這樣的?” 李秋山:“這樣做的又不是我一個人。” 雪豹:“離婚手續好辦嗎?” 李秋山:“你只要說是封建包辦婚姻就行了。” 雪豹:“要是父母不同意呢?” 李秋山:“這樣做,老人大多不會阻攔的。” 雪豹:“就怕她告到老首長那兒。” 李秋山:“如今這樣的事兒多了,老首長哪能管那麽多。再說了,他現在還在前線指揮打仗,臘梅連他的地址都不知道,上哪兒找他呀?” 雪豹想了想,點頭說:“好,聽你的,過幾天我就回去一趟。” 李秋山:“工作這麽忙,誰知你有空沒空呀,我的想法,先在這裏把婚結了。婧梅也老大不小的了,你要是老這麽泡著,你泡得起,就怕人家沒有那個耐心,兩眼盯著婧梅的人可多著呢,萬一她變了心,你後悔可就晚了!” 雪豹聽李秋山說得有理。第二天婧梅來時,向她提出了兩人結婚的事。婧梅早就等著這句話呢,當然滿心歡喜。兩人一起上街買了點東西,到民政局開了結婚證,在軍管會食堂辦了幾桌酒席,閃電般地把婚結了。結婚後,男歡女愛,自不必說。 21、一 休 臘 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