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最 高 原 则 周诚走后,张勤没有先找雪豹谈话,而是趋车到了省会,找到已经升任省委书记的刘东。他向刘东汇报了周诚同他谈话的详细过程,征求省委对这事的处理意见。刘东听完了张勤的汇报,满脸愠色,他没有直接发表意见,而是重重地骂了一句:“混蛋!” 张勤知道刘东是军人出身,性情暴躁,听了这事难免着急生气,骂上几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他闹不清他的这个“混蛋”是骂谁的──是骂雪豹作风不正、乱搞女人呢,还是骂周诚想小题大做、借此搞臭雪豹呢?没等他理出一个答案,就听刘东又加重地骂了一句:“这两个都是混蛋!” 刘东示意张勤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问道:“你对这事怎么看?” 张勤:“从警卫、接待员和周诚说的情况分析,几乎可以肯定此事确系雪豹所为。但是我不能同意周诚的主张,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那样做,无论对雪豹、对党造成的伤害都太大了。” 刘东:“你说得很对。要是把发生在党员身上的丑事一个一个地都抖落出去,太多了!老百姓就会问:你们成天说,你们党如何的伟大,如何的光荣,如何的正确,原来你们就是这样的伟大、光荣、正确啊?我们怎样的回答他们?所以说,处理这类事情,一定要顾全大局,要以维护党的崇高形象为根本出发点,既要使本人能受到教育,又不要弄得满城风雨。” 张勤:“我马上回去,做做周诚的工作,再找雪豹认真谈谈,根据他的认错态度,拿个处理意见,再向你汇报。” 刘东:“不用汇报了,你就看着办吧。” 张勤回到青龙,先约谈周诚,向他传达了省委指示,接着给雪豹打电话:“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下,咱们谈个事情。” 雪豹听张勤的语气比较生硬,又觉得平时地委有事都是直接找市委,今天怎么忽然找起我来了,心里不觉添了一些戒备。他坐车来到张勤办公室,问道:“不知张书记叫我来有什么事情?” 张勤:“谈点你个人的事情。” 雪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做贼心虚,搞了那么多女人,早就害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了,组织上找自己谈话。今天张勤电话上的口气就简单生硬,来了又说要谈个人问题,是不是我哪个地方做得不检点,被人反映到他这里来了?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的脸往哪儿放?还怎么在青龙市呆下去?更怕组织上顺藤摸瓜,把自己所有的事都扯出来。他越想越怕,觉得今天这次谈话事关重大,如果真是谈这个问题,自己能躲则躲,能滑则滑,只要我咬死了不承认,你也拿我没办法。想到这里,他假装正经地问:“我个人什么事情?” 张勤早有思想准备,这样的事儿他不会轻易承认。他既不生气、也不着急,用非常平静的口气问道:“你最近是否做了些出格的事儿?” 雪豹说:“我一天到晚,忙得屁股不沾板凳,我能做什么出格事儿?” 张勤:“雪豹同志,你知道不?今天我是代表组织跟你谈话。” 雪豹:“知道。” 张勤:“那我再问你一遍:真的一点出格的事儿没做?” 雪豹:“我敢向组织保证,一点出格的事都没做。” 张勤:“你要这么说,我看咱们都别兜圈子了。我问你,前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雪豹:“哪儿也没去,就在市委大院。” 张勤:“都干了些什么?” 雪豹:“吃了晚饭,在办公室批阅了几个文件” 张勤:“后来呢?” 雪豹:“翻了翻报纸,睡着了。” 张勤:“我再问你,前天晚上,有没有人找过你?” 雪豹:“每天晚上找我的人都不少。” 张勤:“你就说前天晚上,都有哪些人找你了?” 雪豹:“大院里有几个干部想找我,见我正忙着,都回去了。” 张勤:“大院外面的人有没有?” 雪豹:“一到晚上,大院就关门上锁了,不接待外人。” 张勤:“有没有特殊例外的?” 雪豹:“有。但都要经过门岗盘查,接待室登记,同要见的人联系好了才能放进去。” 张勤:“恐怕未必都是这样的吧?” 雪豹语塞。心想,他怎么掌握得这么仔细呢? 张勤继续问:“你再仔细想一想,前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外面的人到大院找你?” 雪豹沉思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似地说:“有。” 张勤:“谁?” 雪豹:“我的一个亲戚。” 张勤:“男的女的?” 雪豹:“女的,我表舅的女儿。” 张勤:“她来干什么?” 雪豹:“她从老家探亲回来,给我捎了点土特产。” 张勤:“在你这儿呆了多长时间?” 雪豹:“她见我忙,说会话儿就回去了。” 张勤:“除了说话,没干别的?” 雪豹见他越问越细,心里不禁发慌起来。但是又一想,那天晚上的事,除了娇梅、秦南,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拿话套我来了?我可千万不能上这个当儿。他的态度变得硬起来:“张书记,我不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同我的表妹,一男一女在一起,除了说说话,还能干别的什么事情!” 张勤也跟着硬了起来:“我再问你一遍:真的什么也没干?” 雪豹指着墙上的毛泽东画像说:“我向他老人家保证: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干。” 张勤:“好了,你别沾污他老人家了!”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朝雪豹面前一推:“你自己打开看看,这是什么?” 雪豹一看见这纸包,知道里面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证物。他微颤地伸出双手,从桌上拿起纸包,展开一看,竟然是那条被娇梅拿走的浴中!他迷惘了:这条堪称铁证的浴巾怎么落到他的手里了?莫非是娇梅那婊子一气之下跑到地委告发了我?但是又一想,根据娇梅对自己的感情,她不会因为自己一时的鲁莽而做出这样断情绝义的事来。那么,这浴巾又是……? 正在他心慌意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张勤说话了:“看清了没有?浴巾是不是你屋里的?浴巾上的那些东西又是哪里来的?要不要拿到医院去化验化验?” 张勤这连珠炮似地发问,使得雪豹先前设定的防线彻底崩溃了。他低下头,站起身来,对张勤说:“张书记,你别说了,全是我错了!我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又向组织说了谎。” 张勤:“你们在一起搞了多长时间了?” 雪豹:“时间不短了。” 张勤:“怎么引起的?” 雪豹:“她是纺织厂的工人,丈夫在乡下工作,她求我把她的丈夫调到市里来,好赖给他安排一个工作。” 张勤:“你替她办了?” 雪豹:“没有。这是违反政策的事儿,我没有答应她。但她死活缠住我不放,有一天,她拿了两瓶酒到我屋里,把我灌得糊里胡涂的,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跟她上了床。” 张勤:“后来呢?” 雪豹:“我们就交往上了,但是他丈夫的事,我一直拖着没给办。” 张勤:“没给办是对的。要是给她办了,问题的性质就更严重了。” 雪豹带着哭声检讨道:“张书记,这全怪我政治立场不坚定,没有好好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被万恶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钻了空子,做了他们的俘虏,干下了伤风败俗的事情,给党造成了巨大损失,我情愿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分。” 虽然雪豹并不知道他所谓的资产阶级思想是什么样子,更不清楚这个“万恶之源”的“资产阶级思想”是怎样地侵袭腐蚀自己和整个无产阶级队伍的,但是他知道,现在就时兴这个──把国内、党内发生的一切丑恶的东西──当兵的贪生怕死啦,当官的好逸恶劳、贪污受贿、吃喝嫖睹啦……都推给“帝修反”共同赖以生存的“阶级基础”──资产阶级,肯定没有错,而且“思想根源”挖得越深越好,骂得越狠越能得到组织和大家的原谅。所以就主动“上纲上线”地检讨了这许多。 张勤:“除了她,还搞了别的女人没有?” 雪豹矢口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第二个。” “没有就好。”张勤虽然对他这话儿并不怎么相信,但是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特别是想到他那不同寻常的政治背景,想到省委书记刘东的那一番训导,他觉得这些事儿不应该也不能够再深追下去,于是顺水推舟地说道:“我也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但是你一定要从这件事上很好地接受教训,充分认识所犯错误的危害性,深挖思想根源,以后再也不要这样胡来了。” 雪豹:“我一定深刻检讨,回去就写份检查给您送来,请求组织处分。” “从思想上深刻检讨认识就行了,文字检讨就不要写了,组织处分也免了。”张勤说道,“你不想想,你写了检讨,叫我往哪儿放?装进档案,那不是一辈子的事?但是你这件事,知道的不是我一个人,也不是我一个说了就能算数的,为了避免别人说三道四,也为了帮助你能更好地提高思想认识,接受教训,我想,你暂时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到农村去蹲蹲点,搞些调查研究,多接触一些劳动人民,这样既有利于你认识错误,也能积累一些基层工作经验,对指导全盘工作很有好处。” 雪豹:“我衷心拥护您的决定。我有很长时间没到农村了,正想抽空到下面住一段时间呢。不知您想叫我到哪里去?” 张勤:“就到我的点上吧──山口县李庄大队,那是全国的先进模范大队,地委在那里常驻一个工作组,我是组长,你就挂个副组长吧。” 雪豹:“我怕担不起这担子。” 张勤:“这你不用担心。我这个组长也是挂名的。实际工作都是地委农工部、专署农林局和农科所的几个专家干的,你到那儿以后,多听听他们的就是了。” 雪豹:“多亏您想的周到。什么时候去?” 张勤:“你先把工作安排安排,家里有什么事情也处理处理,我也需要点时间跟有关方面沟通一下。定好了我再通知你。” 雪豹:“好的,我在家等您的通知。”他问张勤,“您还有事没有?” 张勤:“没有了,你回去吧。” 雪豹转身没走几步,又被张勤叫住了:“你回来,把这也拿走。” 雪豹回头一看,张勤手里提着那条招灾惹祸的浴巾,赶紧转过身来接过浴巾,窝团窝团塞进公文包内,再次向张勤说声“谢谢”,出门去了。 张勤向省委书记刘东汇报了刚才的谈话情况,刘东称赞道:“这样处理好。既使雪豹本人受了教育,又维护了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也使市委和市府的矛盾得到缓和。” 张勤又用电话告诉周诚,雪豹已经承认错误,要求周诚从维护党的形象和团结出发,不要再纠缠此事。并告诉他,雪豹下乡蹲点期间,由他兼任市长。 周诚虽然不满意这样的处理结果,但是省、地委已经这样定了,自己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他也从任命他兼任市长一职中多少得到一些安慰。 雪豹走出张勤办公室,浑身一阵轻松。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出了这样大的事,连个检查都没叫写,还把唯一的证据交还了自己。这表明,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回到办公室,他叫来秦南:“你立即到娇梅那儿一趟,问问她把那条浴巾拿到哪里去了?” 秦南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怎么一回事儿?” 雪豹把那天晚上两人带红行房、娇梅把浴巾拿走、今天张勤找他谈话的情况,简单地对秦南说了。 秦南听了大吃一惊,着急道:“那带血的东西怎么不就地处理,让她拿走了呢?” 雪豹:“我以为她是拿回家去洗的,谁知怎么落到了张勤手里。这事儿,我心里一直嘀咕,解不开这个疑团。你现在就买点东西到娇梅家里,一来看看她的身体好了没有,二来问问她浴巾哪里去了。你告诉她,那天晚上的事儿败露了,我挨了批评,下到农村蹲点,叫她以后别再往市委大院跑了。你呢,今后也要少跟她来往。” 秦南答应一声去了。 雪豹又叫来李秋山,对他说:“刚才张勤找我,传达省委领导指示,当前农业生产上不去,人们吃没吃的,穿没穿的,中央决定全党大抓农业,咱们市里也要把工作重点转移到以农业为基础的轨道上来。省、地委都认为我缺乏农业工作经验,决定让我到农村蹲点,搞些调查研究。我下乡这段时间,市府工作的担子都压到你肩上了,你要多操点心。” 李秋山:“我的能力有限,过去都是你指到哪儿我打到哪儿,如今你也不能大撒手,有了事,我还得到点上找你汇报请示。” 雪豹:“不能这样做。我估计,市长这职务会叫周诚兼着,你有事直接找他,但你自己也要有根主心骨。” 李秋山走后,雪豹打算回家向腊梅谈谈下乡蹲点的事,让她帮着自己准备准备。一提提包,这才想起里头还装着那倒霉浴巾呢!他赶紧从包中拽出浴巾,还能闻出上面的腥味。他真想一把火把它烧了!但是又觉得这么大的东西拿到哪里去烧呀?无奈,只好把浴巾扔进浴缸,倒了半袋洗衣粉进去,自己下手,反复搓洗,直到看不出一点斑迹了,才把它捞了出来。 雪豹刚把浴巾晾好,秦南回来了。秦南说:“娇梅的气色不太好,老觉下身不舒服,月经也比往常来的多。” 雪豹:“她告诉你浴巾的下落没有?” 秦南:“说了,被她扔到垃圾箱里了。” 雪豹:“哪个垃圾箱?” 秦南:“大院东南角上的那个。” 雪豹:“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秦南:“看样子是真的。她说原先是想着拿回家洗干净了送回来的,后来怕这么大的脏东西拿回去,万一让别人看见了引起怀疑,见了垃圾箱,没有多想,就扔进去了。她很后悔,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心里很过意不去,急着想来看看你,被我劝住了。” 雪豹:“不来的好。” 雪豹把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叫司机开车送他回家。腊梅见他进门,感到很稀罕,赶忙给他沏了茶,问道:“吃饭了没有?” 雪豹:“没有。” 腊梅:“你是大忙人,难得回来一趟,说说,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去。” 雪豹:“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别费事了。” 腊梅:“那就简单点,炒个鱼香肉丝,炖个砂锅豆腐,再配两个凉菜,行不?” 雪豹:“行。” 腊梅:“喝酒不?” 雪豹:“少喝点。” 雪豹发现春梅没在屋里,问腊梅:“春梅呢?” 腊梅说:“她丈夫殁了,回去好几天了。” 雪豹:“怎么殁的?” 腊梅:“连饿带病,心里又想不开,上吊死了。” 雪豹:“孩子呢?” 腊梅:“送幼儿园了。”说完到厨房做饭去了。 雪豹坐在沙发上,望着腊梅略显驼背的身体在厨房里忙个不停,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负疚感。这些年来,自己很少顾家,家里的事情,大大小小,里里外外,全都搁在她一个人肩上,把她累成了这个样子,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不忍;他也自责自己在感情上一直欺骗着腊梅,嘴上说怎么爱她疼她,她是自己的唯一,实际上整天在外头同别的女人一起寻欢作乐,把她扔到了一边。如今因为这事儿犯下了错误,被贬到农村蹲点去了,该怎么张口对她言讲? 吃饭时,腊梅把烫好的酒斟了一盅,双手捧给雪豹,雪豹接了放到桌上,转身走进厨房,又拿了一个酒杯来,倒了一杯酒递给腊梅:“来,你也喝一点。” 腊梅真有点受宠若惊:自从复婚以来,他何时给自己斟过酒?今天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接过酒杯,高兴地说:“来,喝!” 民间流传:“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说的是女人在到三十岁以前,生儿育女,家务劳累,没有多少时间和心情去做爱。过了三十岁以后,孩子大了,家务少了,工作和事业也比较稳定下来,对性生活又产生了如狼似虎般的渴望。腊梅就是属于这样的女人。但偏偏在这个时候,雪豹把精力都用在外面那些野花狂蝶上了,十天半月不回家一次,腊梅有“性”没处使,只能在心里忍着、憋着。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一回,晚饭后,她烧水洗净了下身,催促雪豹早点上床,却见雪豹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根本没有想睡的意思。腊梅有点着急,上前劝道:“少抽点吧,伤害身体。” 雪豹把烟掐了,跟腊梅走向卧室。 腊梅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雪豹:“没有什么。” 腊梅:“没有什么,怎么没精打彩的?” 雪豹:“我在想事儿。” 腊梅:“什么事?” 雪豹:“省委决定让我到农村蹲点。” 腊梅:“你是搞工业的,到农村蹲什么点?” 雪豹:“现在农业上不去,大家吃的穿的都很困难,挖出再多的煤炭、炼出再多的钢铁有什么用?伟大领袖高瞻远瞩,提出以农业为基础,以工业为主导,全面发展国民经济的总方针,强调工业要大力支持农业,尽快把粮食生产搞上去。我这个搞工业的,不下去蹲点,不懂点农业,怎么支持呀。” 腊梅激动地说:“还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英明伟大,处处想人民之所想,急人民之所急,连老百姓吃饭穿衣的事儿都想到了。这时候省委派你下去蹲点,是对你的信任,是好事,高兴还来不急呢,愁什么?” 雪豹:“我是想,这些年农村变化很大,我离开农村多少年了,对农村工作很生疏,我怕下去搞不好。” 腊梅:“就农村那点事,凭你的本事,闭上眼睛也能搞好了!” 雪豹:“我还怕下去蹲点了,回来不方便,顾不了家。” 腊梅:“你在市里,挨着家门口,你一月回来几次了?放心吧,家里这点事儿累不着我。” 雪豹:“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没啥牵挂了。” 腊梅问:“叫你去哪里?” 雪豹:“山口县李庄。” 腊梅:“下去多长时间?” 雪豹:“还没定下来。” 腊梅:“什么时候走?” 雪豹:“等我把机关里的事安排好了就走。大概下星期三、四吧。” 腊梅:“没有几天了,我好好替你准备准备。” 雪豹:“替我准备几身换洗衣服就行了。” 腊梅:“带点饼干、罐头,农村也是低指针、瓜菜代,别饿着了。” 雪豹:“不用了。李庄是先进村,据说吃的还可以。” 腊梅:“可以也得带点,啥时饿了,吃点垫垫。” 雪豹见妻子这样通情达理,温柔体贴,情不自禁地把她搂到了怀里。3,顿时,两个人颠鸾倒凤,弄作一团,玩得浑身骨头都酥了。最后雪豹的劲头过去了,腊梅仍然意犹未尽,紧紧搂住他不让下来,她央求雪豹:“再玩一次。” 雪豹说:“就是将军不下马,连轴转也行啊,就怕你受不了。” 腊梅:“谁受不了?你要有本事,现在就试试。” 雪豹:“试试就试试!” 双人木板床又“悉突、悉突”地响了起来。 眨眼间,到了雪豹下乡的日子。这天,市委、市府的主要领导都赶来送行。周诚握住雪豹的手说:“真舍不得叫你下去呀!你是咱这大院的主心骨、顶梁柱,你这一走……” 雪豹说:“哪里,哪里,咱市的工作之所以有些起色,全靠你这班长舵掌得好,路领得好。” 周诚:“下去以后,你可不能把心思全放在点上啊。隔三岔五地往回跑跑,市府这边的事情,还得靠你做主啊。” 雪豹:“你就别谦虚了。凭你的本事,再压几副担子也没问题。” 正在寒喧时,张勤的车过来了。雪豹与众人互道再见,上了张勤的车,往李庄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