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种菜后，美国人是什么态度？ 在自家后院种点菜，应在私权保护范围之内、不算多大的事儿。但事儿虽小，却关系社区的市容市貌，关系邻里关系是否和谐，也关系到自己、孩子甚至旅美华人的整体形象。所以我很在意美国人的这个态度。从开始想着自己种点菜的那一刻起，我就特别留意美国邻里们对我种菜的反应。可是，见面机会少，语言又不通，从哪下手才能知道他们的态度和反应呢？ 终于碰到了一个机会。这年秋天，同一条街上的几位热心女士，发起组织了一个露天邻里聚餐会。大家平时很忙，好不容易碰到一起，街上20来户人家，全都勇跃报名，积极准备，聚餐时，有的特地做了家乡的特色饭菜，有的在聚会现场临时架起烤炉烧烤食物，有的带来丰盛的水果拼盘，有的献上整桶饮料，大几十位男女老少，高高兴兴地聚到一起，边吃边聊，热热非凡。 一位素未谋面的美国朋友听说我有个小菜园，主动过来对我说，他也爱种菜，他可以给我一些辣椒种子；另一位邻居说，有机会一定要到我的园里参观参观，并在聚会后不久，果真来了，看了我种的冬瓜后，不仅竖着姆指连夸好，好，好，还回家领了孩子来看“稀罕”；紧挨的一位邻居 ，得知我的园里来了土拨鼠，主动向我们提供驱鼠、捉鼠的方法……这让我感到，即使非常重视市容市貌 、讲求社区品位的美国人，在种菜问题上，也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不近情理”，只要遵纪守法、循章办事，好多人对我们的园耕是持支持赞赏、至少不会横加阻挠的。 印象最深的是我的儿女亲家。他们是很早移民过来的欧裔美国人。他们最早知道我爱种菜的事儿。那时我刚刚起步。虽然很想有个自己的小菜园，但是心里不摸底，不知街坊邻里会有什么反应，是否会提出抗议，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小心翼翼地放了一个试探性的“气球”：在房角一棵小树旁种了几棵辣椒，在花池与草坪接壤处种了一行韭菜。辣椒和小树、韭菜和小草，颜色与姿态都差不多，不小心看不出来，不会对周围环境造成什么影响。 辣椒和韭莱出土不久，亲家一家子千里迢迢地赶来参加家庭聚会。女婿的姥姥第一次来这里，很想看看外孙家新买房子的全貌。她90多岁了，腿脚不太方便，我自告奋勇地充当她的响导。当我领她走到韭菜、辣椒跟前时，我连比带划地告诉她，这是我种的中国蔬菜，看得出老人当时很欣赏，很高兴。很快这事又传到亲家公耳里，他的表现更出乎意料：他立马叫儿子开车带他到一家苗圃，买了几盆辣椒、西红柿苗和两包肥料土回来，在后院找了一草坪，现翻地，现施肥，给我种了示范田。这块不到1平方米大的示范田，就是日后为我带来无限园耕情趣和収获的发源地。从此以后，我们俩亲家，除了浓浓儿女情景之外，又添了一层交往甚密的田园情。女婿年近百岁的姥姥，不仅自己仍园耕不辍，还给我送来锹、锄、耙、铲等整套农具；亲家公除了经常给我送来专用的育苗土、育苗盒外，得知我的膝盖患有关节炎，下蹲、站起不方便，又特地送来既能坐、又能跪、站起时还能当扶手的三用凳子……我们之间还举行了种植西红柿的友谊比赛。 女婿虽然自己没有种过菜，也可能对园耕不太感兴趣，但是因为老泰山有这个爱好，所以表现的特别积极热情，要地给地，要水接管，需要种子、肥料什么的，打声招呼，就会立马开车去买，看我拿锨挖地，又会主动来抢我的锨把子……更有一些事我想都没有想到，他却做到了。比如菜园挨着森林，女婿担心会有一些馋嘴的兔啊鹿啊等过来祸害我的劳动成果，他就不声不响地买来了粗细两种铁丝网，帮我做了防鹿防兔的围栏；园子里出现了土拨鼠，又先后买了熏鼠药、专用捕鼠器，帮我驱除这一园害…… 民以食为天，农业是生命之源。远古以来，人类就是依靠釆食野生或农耕产品得以一代一代地生存和繁衍下来。作为“五月花”的后裔，当今美国人，更深知玉米、火鸡等农牧产品，对于救活他们的祖先、对于几百年来美国人的生活具有何等重要的意义。想当年，英国一批清教徒，为了躲避残酷的宗教迫害，乘坐“五月花”号，历尽千辛万苦，远渡重详，来到美洲东海岸的普利茅斯。上岸时，正值严寒的冬季，粮食短缺，临时搭建的简陋房子也难以御寒，加之繁重的劳动和传染病的侵袭，一个冬天下来，原先登船启航的102名船员，只剩下50人了。就在他们贫病交加、危难重重的时刻，当地原住民印地安人给他们送来了食物，并向他们传授狩猎、捕鱼以及种植玉米、南瓜、蚕豆等技术，让他们有了立足之本，也得以一代一代地繁衍生息下来。当年的“五月花” 人，为了感谢上帝，感谢印地安朋友的帮助，在欢庆丰収时，邀请印第安朋友，一起举办了隆重的庆祝活动，这就是后来盛行全美的重大节日－－感恩节的来由。 如今的美国人，虽然绝大多数已经离开农村，过起高度现代化、城市化的生活，但是在思想感情上，仍然同我们这些探亲老人一样，怀有深厚的思祖与恋农情结，不仅圣诞节、感恩节等重大节日的庆祝活动，处处洋溢着浓浓的“三农”气氛，而且多把祖先们赖以活命的玉米、火鸡等列为举家团聚、宴请宾朋的主要食物，更有很多人继承了祖先们喜爱农耕的传统，2009年的一项调查显示，超过三分之一(37％)的美国家庭有着自己的小菜园，而前一阵子，奥巴马的一些政敌攻击米歇尔在白宫草坪种菜是政治作秀，也从侧面反映出米歇尔此举受到了很多美国人的欢迎。 这就是旅美多年以来，除了西雅图那位台湾同胞引发的种菜纠纷之外，再也没有听到其他因为在自家后院种点蔬菜招致美国人上告或上门讨说法的民风民俗大背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