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三次带着巴莱斯特里(Balestrierius)乘飞机,从圣地亚哥飞往芝加哥。 巴莱斯特里是一只大提琴。就像最具盛名的斯特拉迪瓦里(Stradivarius)琴一样,意大利提琴都是以它的制作者的名字命名。巴莱斯特里的制作者托马斯·巴莱斯特里(Thomas Balestrieri)是意大利曼图亚(Mantua)的制琴师,于1750 至1780年代活跃在意大利制琴界,他是意大利克雷莫纳(Cremona)制琴学派最后的一位大师,他一生制作了小提琴,中提琴二百多只,大提琴近五十只,散落在世界各地。 我是怎样和提琴珍品拉上了关系?这要从女儿的学琴生渊说起。
女儿可以拉全尺寸大提琴时,我们给她定制了一只国产琴,作者是上海某琴行的王先生。王先生是上海音乐学院提琴制作专业毕业生,据说还是上音前副院长谭抒真的弟子,谭抒真是中国当代德高望重的音乐教育家,小提琴家,乐器专家,中国提琴制作事业的开创者。王先生那时候开琴行搞得风生水起,我们认识的上音的老师也推荐到他那里买琴。2500美元定了琴,三个月后取货,那是2001年。焦急的等待中盼到了琴,打开试拉,大失所望。那是一件平庸不过的,外形是大提琴的木工活,声音如未熟就掉地的青涩的苹果,没有人会感觉它有水果味。 女儿的琴技在进步,演出比赛不断,着实使我们焦急。拉琴的人,如果没有一只好琴,在比赛中会吃大亏,这道理很简单。钢琴比赛,参赛人都使用同一部钢琴,最后比出来的是技艺。提琴比赛,每人用自己的琴,琴发出声音的质量不光和技艺有关,裁判不会费心去把二者区分开。有些人为了比赛,去租一只好琴,当然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租来的琴很难在短时间内掌握住,对比赛的发挥十分不利。长期租,费用太大,好琴租一天可花费200 到500 美元。我们决定买一只好点的琴。
什么琴是好琴?初中时,好友借给我一只广州产的的百灵牌练习琴,是它使我对提琴有了认识,甚至对音乐发生了兴趣,终生受益。在我西南的故里,常见的好琴是上海的金钟琴和和珍珠琴,外国琴不多。有一次,省歌舞团演出,有一个小提琴独奏。主持人介绍,那只独奏琴有一段特别的经历,那是西北王马步芳私人乐队中的一只琴,战争中被军队缴获,省文化局花了一万人民币买来,在那个年代,这是一件非常昂贵的乐器。当时对那琴的音色并没有特殊的感觉,只知道那是一只德国琴。从此认为德国琴是最好的。 “意大利琴才是最好的。”女儿的大提琴老师对我说。 女儿的这位老师是圣地亚哥交响乐团的大提琴演奏员,住在拉荷亚(La Jolla)。 “这是一只意大利琴,”她打开琴盒,向我们展示她的琴,“价值二十五万美元。你们知道,我的这栋房子,七十年代购买时,也只花了二十五万美元。”拉荷亚是圣地亚哥的高档住宅区。 这位老师只是乐团的普通成员,而独奏演员对乐器的要求更高。乐团其他成员的情况也大致如此。比如另一位毕业不久的演奏员,贷款买了一只琴意大利,价值十七万美元。当然我也知道,马友友的那只1733年的意大利琴蒙塔尼亚纳(Montagnana),价值近三百万美元。昂贵的职业,昂贵的爱好。 后来,当我对提琴品牌有比较客观的认识后,知道了,“好琴”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相对的标准,决定于你的能力和用途。音色和易于拉奏是两个最为重要的指标,而能够达到这两个指标的琴,可以来自任何国家和制造商。意大利十八,十九世纪的手工琴之所以有很高的声望,是因为它们能长期不断地完美满足这两个指标,以及其他指标。当然,市场是很清楚那些指标的代价,要求越高,代价也越高。 我无意花很高的代价为女儿去买一只琴,一是经济能力的限制,二是不确定女儿的兴趣会发展到哪种程度,两万美元左右大概是我的价格范围。 “又要拉好琴,又不想多花钱,那就要辛苦你自己了。”一位懂琴的好友这样揶揄我。 所以,在看到eBay(网趣)上有一只1779年的意大利琴,售价7000美元,我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那只琴的卖家在北加州的蒙特利(Monterey)。 我乘飞机到了风情万种的海湾城市蒙特利,又租车找到了地址。那是一座颇为豪华的海边住宅,接待我的是一位中年华裔妇女,不会说中文。她立即让我上她的车,带我去另一个地方。车上她告诉我,琴是她父亲的。她的父亲刚去世不久,之前独居在一处公寓房,现在就去那里看琴。她还告诉我,父亲是原香港管弦乐团的大提琴手,七十年代退休后来美国,和她们居住在一地。单人公寓虽已清理过,仍然散发出单身老男人那种特有的气味。房子的空间几乎被黑胶木唱片和书报堆满,一只大提琴平躺在书堆上,没有弓,没有码,没有弦,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病人。 “这就是。父亲来美国后从没有拉过琴。琴盒,琴弓都送了人,只有这琴,他想留着作个纪念。”
这是一只饱经风霜的琴,木质陈旧,漆色仍光润清亮,面板有几处裂纹,琴颈重新接过。琴内商标老旧,但仍可读,意大利文印着制作者名字,Thomas Balesterieri,制作日期,1779。除了制琴商标,琴内还有一张修琴标签。1899年,这只琴在爱丁堡(Edinburgh,England)的James Hardie & Sons琴行进行过维修,大概是修复琴颈。考验我的时候到了。在这样一个无法试音的环境下,一只衰旧的琴,它的价值到底在哪里?我再一次环顾那小屋,昏暗中浮着霉味,墙上的镜框中,老人的英国圣玛丽音乐学校(St Mary’s Music School)的毕业证书还没有被取下来,我感觉到,沉浸其中的那老音乐家的气息,不会是假的。我不相信他用了几十年的琴,会比不上那只上海青苹果,加上对意大利琴的莫名崇拜,我决定买这只琴。我们以5000美元成交。
巴莱斯特里琴的商标
这样我便第一次带着巴莱斯特里乘了飞机。 一到家就立即装好琴码琴弦,开始试琴。不负所望,出来的是一只老琴的深沉内敛的声音,远远不是上海王先生的琴所能比。不足之处是声音响度略嫌不够,用于室内乐演出毫无问题,在大剧场中演出可能声音不够响。不管怎样,我是相当满意,用了这只琴,女儿的演出和比赛大概会上一个台阶。 我开始研究这只琴的历史。网上资料显示,托马斯·巴莱斯特里制作的近五十只大提琴,已有二十几只被世界各琴行登记,拥有证书。拥有证书的巴莱斯特里大提琴,最高价值为约五十万美元,最低的也近二十万美元。我于是有了为这只琴弄一份证书的念头。 洛杉矶罗伯特考尔琴行(Robert Cauer Violin)大概是南加州最具有权威的琴行之一,主人罗伯特.考尔有很深的专业资历和技艺,曾担任美国制琴家联合会主席。明白我的要求后,考尔先生抱出一大扎参考资料,从地上堆起有一米多高,一本一本地翻看查阅。最后告诉我他的结论。 “我不能给你出这个证书,因为这样两个原因, 1. 这只琴琴头的卷花和巴莱斯特里制作的卷花的形式不一样。 2. 琴边的嵌线和巴莱斯特里制作的嵌线的材料不一样。”说着向我展示有关的图片和文件,里面都详细记载巴莱斯特里制琴技术的特点和风格。我申辨,这只琴1899年修过琴颈,琴头可能因此换过。考尔先生说,这种可能性存在。但如果琴头换过,就很难把它定义为巴莱斯特里琴,况且嵌线问题没有办法否定。我佩服考尔先生的敬业精神和专业知识,那天他和我折腾了三个多小时,只收了50美元。最后他告诉我,如果想进一步证实这琴的真伪,可以到意大利克雷莫纳的提琴学院,那里有更全面更专业的技术。我知道,知名琴行为名琴出具证书是相当谨慎的,特别像考尔先生这样的人,不能在业界留任何瑕疵。 虽然没有得到证书,我还是愿意称这只琴为巴莱斯特里。琴头且不说他,难道托马斯·巴莱斯特里就不会使用其他材料的嵌线?当然,我也不打算到克雷莫纳去把这事彻底弄清。
巴莱斯特里琴在教堂演奏圣桑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女儿用这只琴赢了不少比赛,使她在教堂,图书馆等小型场合作过多次演出,效果都相当不错。后来得到一个机会和圣地亚哥交响乐团在科普利音乐厅(Coply Symphony Hall, San Diego)表演,终于可以检验巴莱斯特里在大剧场与大乐队合作的表现了。 那天拉的是圣桑(Saint-Saens)的第一大提琴协奏曲。演出中我坐在剧场靠后的座位上,因为有反射,那里的音响应该是很好的。结果是,只要乐队有较强的演奏出现,大提琴的声音就被压住而很难听到,使一首协奏曲听得很不完整。正如我一开始就有的直觉,巴莱斯特里是一只室内乐的琴。我决定要再弄一只有更强音响,可以在大剧场和大乐队演奏的琴。 我第二次带着巴莱斯特里乘飞机,是到佛罗里达的奥南多去看一只琴。 那是奥南多的一位中学教师,因急需钱要出售他的一只法国琴。据他介绍,这只琴在大剧场演出过,效果不错,所附的图片也很顺眼。中学教师带着他的琴和女友到了旅馆的会议厅,手里还提着一瓶红酒,说要为成交而庆贺。他是一位资深的演奏者,坐下来就用他的琴拉了巴赫的D大调组曲。我为之倾倒的时候,请求他用我带去的巴莱斯特里把同样的曲子再拉一遍。二者效果基本相同,那不是我要的琴。尽管这样,我们三人还是喝了红酒,愉快告别。买琴时,带一只琴去作比较,是女儿的老师教给我的好方法。 现在第三次带着巴莱斯特里乘飞机,是因为芝加哥一位音乐学院学生有一只1890年的意大利琴要出售,巴莱斯特里仍是我的随行参谋。 这位学生原来主修大提琴,在意大利花了11000欧元买了这只琴,一年后决定改修指挥,所以要把琴卖掉。这只琴有相当正式的琴行出售发票,琴内意大利文的商标,写着制作者是欧亨尼奥·德加尼 (Eugenio Degani),制作时间1890。欧亨尼奥·德加尼是现代威尼斯提琴学院的创始人,于1901年去世,他的琴在世上流传比较多,价钱在几万到几十万美元之间。我现在已经不太很在意琴的正统身世,我要洪亮园润的音色,能在大音乐厅演出。这只琴的音量比巴莱斯特里要响一倍,音色要差一些,但我看得出其原因,琴码质量不够好,没有用最好的弦,指板过低导致琴码太矮而影响弦的震动。我感觉,这些问题都可以通过我自己的努力解决。当场就以卖主的要价8000美元,买下了这只琴,加上一个质量不错的玻璃钢琴盒。此时是晚上12点,距我的回程飞机还有5个多小时,于是我带着两只琴,在芝加哥机场大厅的长椅上,和无家可归的人们一道,睡了一晚。
德加尼琴的商标
回到家,急于向家人展示我的成果。忽然看见巴莱斯特里的琴盒头上有被撞过的痕迹,打开琴盒一看,惊吓和怒气从脊背冲上头顶,我的脑袋一下子炸了,巴莱斯特里的琴头整个从琴颈上断落,像被钝刀砍头的人,只有几根筋连着头颅和身体,那是琴弦。我想痛哭,想叫喊出来。交付托运时,我把“易碎物品,小心轻放”的标签贴满了琴盒,想不到还有这样烂的航空服务。又是有经验的大提琴老师告诉我,在对待你的琴上,想省钱是危险的。她旅行时,大提琴从不放货仓托运,要单独为它买一张机票。所幸,刚买的德加尼无恙。我想,我现在必须要成为提琴专家了,否则我怎样应付这两只琴的保养和修复?
我在芝加哥的一所音乐学校注册了一门提琴制作与维修的网络课程。课程使用美国当代提琴制作家亨利·斯特劳贝尔(Henry Strobel)的一套教材,包括提琴的木工制作,上漆,调试,维护的所有技术细节。作为理论学习的实践,我首先把巴莱斯特里的琴头修复了。成功的喜悦使我不知天高地厚地重新打造德加尼。我把指板拆下来,用红木垫高,把面板的漆全部去掉,重新漆过,丢掉原来的琴码和琴弦,换上世上公认的最好的法国Despiau琴码,丹麦的Larsen和奥地利的Spirocore琴弦。后来知道,大概是因为运气,使我没有把事情搞砸。就拿这样大面积漆琴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举动,很可能使琴的音色全失。我用的是有名的1704漆配方,这种漆配方据说创自1704年,是意大利斯特拉迪瓦里(Giacomo Stradivari) 家族的后代从家庭圣经中流出到社会上。 检验我的提琴技术学习结果的,是三个月后女儿参加的一次较重要的比赛。我和妻陪着女儿一道去,她用德加尼演奏德沃夏克(Antonin Dvorak)的第一大提琴协奏曲。比赛结束,裁判握着女儿的手说,“拉得很不错,琴声音很好,演出服也漂亮!”我们三人都得到应属于自己的称赞,妻是专负责准备演出服装。
以后,女儿用德加尼在洛杉矶的托兰斯文化艺术中心(Torrance Cultural Arts Center)和圣地亚哥大学康拉德·普雷贝斯音乐中心(Conrad Prebys Music Center,UCSD)作过三场公演,效果都不错。在圣地亚哥大学的两场演出后,有人对我说,他听不出这琴声和马友友的有多少差别。这种话的水分有多重,我自己明镜般地清楚,但作为一种鼓励和善意的认可还是使人很欣慰。在圣地亚哥大学表演的是肖斯塔科维奇(Dmitri Shostakovich)的第一大提琴协奏曲。这是一首被音乐界公认难度很大的曲子,强烈的抗争情绪和纯净的悲切凄怆的对比,被德加尼在音乐厅中释放得不算坏,受到指挥和观众的好评。
德加尼琴在圣地亚哥演奏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女儿念大学后,有一次和在北加州的她通电话,她轻描淡写地说,周末有个演出。 “什么演出?” “和学校交响乐团拉乐可可。”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我们要开车过来听!” 女儿在学校的音乐比赛中赢了,要和学校乐团演出柴可夫斯基(Pyotr Ilyich Tchaikovsky)的大提琴协奏曲《乐可可主题变奏曲》。当我和妻坐在斯坦福音乐厅等待音乐会开场时,距知道这个音乐会的消息不过20个小时。虽然协奏的乐队表现差强人意,女儿的发挥却相当不错。她手中的琴表现出了最好的状态,比在圣地亚哥时更佳。德加尼时而鸣唱柴可夫斯基那无与伦比的优美旋律,时而又模拟激昂热烈的情绪,柔情和力量都能出得来,乐队压不住的琴声在大厅每个角落回荡。 音乐会后,我赞扬女儿,说: “这大概是你表演水平的最高峰,也是你的琴的最好表现了!” “难道我和我的琴以后就是下坡路?”她打趣地问我,接着说,“这个曲子我实在是太熟了,其实并不难。年纪大了,感觉更成熟一些。你说到琴的音色,大概是因为这音乐厅的效果特别好。” 我知道,她和她的琴在音乐会中有出色表现的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大学一,二年级选修了音乐系的室内乐理论与实践的课程,花了不少的时间和德加尼在一起。按我的经验,这是不可持续的。以后大量繁重的课程,学习及人生计划,会占去相当多的时间,那时候,兴趣和爱好自然就会往后面摆了。我没有说出口。 在大学最后一年的春天,女儿给我们送来一段录像,那是她的一场奇特的个人音乐会,地点在斯坦福的新音乐厅。偌大个现代化音乐厅,女儿只身在巨大的舞台上,用德加尼表演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的G大调组曲,观众只有四,五个人。音乐厅音响一流,不用扩音设备,效果很好。表演虽无差池,看得出音乐处理不尽满意,琴的声音也大不如前。后来才知道这场表演的缘由。女儿一位同学的父亲患了脑癌,他决定在有限的日子里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参观和体验斯坦福大学是他想做的事之一。这位同学希望女儿能在刚建成的新音乐厅为父亲作一次表演,女儿当然是赞成的。虽然近两年没有多少时间练琴,准备的时间也非常仓促,她还是尽量恢复了以前的曲目。他们向学校租借了音乐厅的使用时间,于是有了这场演出。我知道后十分感动,这不正是音乐的功能所在吗?大提琴那令人深思的音色,巴赫音乐里对人生的悯怀,灵魂的娓娓对谈,在这种场合最适合不过了。很少人知道,马友友的父亲临终时,友友在床前为他演奏的,正是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c小调萨拉巴德(Sarabande),在2013年波士顿马拉松赛遇难者追思会上,他也在广场上为大众演奏了这首乐曲。
德加尼琴在斯坦福的新音乐厅为病人演奏巴赫组曲
时间飞快流逝。女儿医学院毕业,当了实习医生,她把德加尼又交到了我的手里,说:“我要去过三年的奴隶生活,再狠也抽不出时间来拉琴。” 德加尼躺在我面前,风姿依旧。琴身一尘不染,面板上1704配方的漆色锃亮,琴背那强劲的虎纹仍然炫目,女儿把它保养得很到位。试了几弓,却感到声音干涩,杂音丛生,反应迟钝,在斯坦福音乐厅唱《乐可可主题变奏曲》那园润成熟的嗓音哪里去了?我虽有准备,知道它这些日子缺了关爱,心绪和体能都荒疏了,但没有想到如此不堪。女儿提醒我,那次斯坦福音乐厅的演出是在她大学二年级那年,六年多了,她基本上没有怎么练过琴。是啊,六年多,落地的松子已长成大树,北极的冰川也融了多少,德加尼躺在琴盒里,不消沉也难。 我使出浑身解数想恢复德加尼往日的风彩。我把音柱重新调整,琴码重新细磨,换了新弦,改变音柱位置和琴码位置的各种不同组合,试了好几天,不见效果。我不相信这只琴会就此消沉下去,因为我见过,每个人也都见过它辉煌的时候。我也知道德加尼不是品性易变得角色,需要有耐心和充分的时间。 我后来每天至少拉它一个小时,不管拉得好拉得坏,那是一种交流,一种关爱。几个月下来,它那圆润的声音又开始慢慢出现。像以前一样,晴天变阴时,你拉它D弦上的中音区,犹如品尝融化的蜂蜜。
那不是几块木板和胶水的拼合,不是像桌子椅子那样任人摆弄的木器,那是一个有灵的生命。 有一次,当代小提琴大师帕尔曼(Itzhak Perlman)接受采访时,记者问他,“你的琴值多少钱?”, 他看了记者一眼,又看看自己的琴,笑着一字一句地回答说,“相当贵(Very Expensive)!” 我知道,那不只是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