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世界上最长寿的地方”, “世界上最富有的地方”, “世界上最宜居的地方”, “. . .” 说到“世界之最”时,总不免使人心绪激荡,热情骤升,但又会令人闻而叹止,因为它们离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毕竟总是那样遥远。 如果我告诉你,生活在美国的“我们”,有一项“世界之最”在你身边,就看你愿不愿意去享受它,你会是什么感觉? DIY(Do It Yourself)-- 自己动手做,是现代社会的一个流行术语,它的意思是指在没有专家或专业人士直接帮助的情况下,由当事人自己建造,修改或修理物品的方法。如果留意的话你可以看到,DIY在某种程度上成了现代人生活方式的一个组成部分。据笔者的亲身感受和资料研读,对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美国是世界上DIY最方便的地方,可以说是DIY 的天堂。 早期的人类,生活全靠DIY。随着社会分工和商品流通的出现,人不需要具备应付生活的所有技能,到了现代,人更是成了丰富无比的生存机器中的一个元件,他不必知道其他元件如何运作,只要做好自己那一点点事,就能很好地活在世上,那一点点事,就是他的职业和他的专业。于是,人一天天地变成了职业和生理本能(吃,喝,拉,撒,睡)的奴隶。 DIY作为商品社会的一种文化,在某种程度上把人从职业奴役的状态下解放出来,其功利意义基于两种动机,市场动机,和精神动机。 今天的人如果想通过DIY做一件事,例如,自己把家里重新油漆一遍,最基本和最常见的动机是为了省钱和不要麻烦去请工程队,这是市场动机。DIY的市场动机包括经济利益的考量,对市场产品质量和服务的不满,特殊需求的产品的缺乏,等等。 DIY的精神动机有两层意义,其一是DIY使人能开拙和享受人自身的潜在能力,不管这个能力是大是小,而这样的潜在能力正是被现代职业奴役扼杀掉了。人都喜欢谈论做大事得大欢乐,做小事得小欢乐。其实,这样的大欢乐,小欢乐对人产生的生物效应是没有差别的。能力强的人,可以写出《战争与和平》,做出苹果手机,创造出Linux操作系统;能力不强的人,可以在后院搭建一个别致的种植平台,种他喜爱的果蔬,或者根据操作说明用纸折出一只仙鹤,两者同样都涉及人的创造力,想象力,执行力。以生物学的观点,不管你用什么仪器来观察来测试,两种情况所给人带来的的满足感和愉悦情绪的强度是完全相同的。外人所看到的不同,是一种来自社会的效应,和社会效应引起的本人的情绪共振。对一个真正做到“为自己而活”的人,他不会在意这类社会效应,也不会随之起舞。具有这样心态,不管是写出《战争与和平》,还是折出一只纸仙鹤,都获得同样的DIY带来的的快乐。有些知识分子或专业人士,以不会烧饭,不会换一个灯头为荣。如果你拥有爱因斯坦,笛卡尔那样的大脑,用你杰出的抽象思维为人类作出贡献,还情有可原,作为一个芸芸众生,我想那不过是一个被职业异化了的人类而已。 DIY精神动机的另一层意义是,在现代社会,DIY已经发展成为一种社交概念,人们可以在线或亲自分享想法,设计,技术,方法和完成的项目。这就使得DIY成为一种有积极意义的社会品格,它让人们相信,你有解决各种问题的能力,因为你并不是孤立的,所有的社会成果都会支持你。每当在YouTube上搜寻某项DIY的主意时,我总忍不住想向那些提供者致以敬意,因为是他们丰富和深化了现代的DIY文化。 现代社会,DIY无处不在,然而成功的DIY则需要具备一些条件。记得几十年前,笔者是个年轻的DIY爱好者,异想天开地想制作洗衣机,那时洗衣机在中国国内还不常见。凭着一点浅薄的科学知识,和朋友一道计划最新式的洗衣机蓝图:用电子震荡器使水分子震动,让衣物上的肮脏物落入㓎泡的洗衣液中。于是用电子管搭建了一个震荡电路,当晚便试了一回。第二天,单位的人都抱怨,家里的电视机昨夜出现强烈的干扰信号,不能收看节目。这是失败DIY的例子,原因有二,不具备必要的知识,不具备制作的条件。 为什么说美国是DIY的天堂呢?我想以Home Depot (家得宝)为一个线索来说明。Home Depot是美国一家家居物资零售商店,1978年创建至今的近半个世纪来,为美国的DIY文化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今天的美国家庭,有哪个不是Home Dept的常客?查查你每年的帐单,哪家没有Home Depot的开销?美国的立国之本是以个体为主,尊重个性,个体的主要归宿是家。美国家庭的居住地,绝大部分是独居房,自己拥有一片天地,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就有了DIY的基本条件。2020年,美国独居房总数为213.31百万,其它形式的房屋仅有48.39百万。房屋是美国人生活的中心,家庭财政的中心,抓住了房屋就抓住了美国人生活的纲。人们所关注的DIY项目,绝大多数都与居家有关。这就是Home Depot成功的原因。从其它国家来美国的人,无不感叹Home Depot的家居商品的齐全程度,“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而且和大多数其它国家地区的同类商店相比,价格和服务水平都有很大的优势。Home Depot的另一个特点,是对DIY技术的传播。你可以对抽水马桶一窍不通地走进Home Depot,出来时提着一只马桶止水阀,回家去可以自如地操作更换,因为只要你愿意问,店员会帮你找到零件,教你怎样安装操作。有些Home Depot商店,定期还有教授DIY的讲座。(我不是在为Home Depot打广告,这是我几十年的感受,顺便在这里向Home Depot致谢。) 美国的这类家居物资零售商店,远不止Home Depot一家,象Lowe’s,ACE,Walmart都为人们的DIY提供很好的服务,另外众多的Hobby Warehouse (业余爱好仓库)对各种与居家无关的DIY提供支持。只要愿意动手,就会有左右逢源的感觉。 你会说,其它国家地区,也有类似的商店啊!不错,但我认为,都无法相比。 在英国,与Home Depot相对应的商店群是 B&Q,顾客对它评分是4.4 (Home Depot 评分5.0)。据资料显示,Home Depot对于B&Q有如下优势: 提供的商品比B&Q的品牌知名度高得多, 提供比B&Q更为频繁的折扣和促销活动, 提供官方优惠券支持,B&Q无, 提供退休人员协会折扣政策,B&Q无, 提供价格匹配政策,B&Q无, 提供会员计划,B&Q无, 提供免费送货政策,B&Q无, 提供免费退货政策,B&Q无, 提供国际运输政策,B&Q无, 提供网上定货店内取货,B&Q无, 有2个有效的优惠券代码,B&Q无。 在澳大利亚,与Home Depot相对于的商店群是Bunnings Warehouse (邦宁仓库)。我在悉尼去过那里的Bunnings Warehouse,是因为旅行拖包的拉链坏了,想买一只小的尖嘴钳来修理。结果发现,在那里钳子的类型只有两种,找不到我想要的,这在Home Depot是不可能发生。澳大利亚使用公制单位,英制螺钉在那里买不到,Home Depot则是样样俱全。当地人告诉我,Bunnings Warehouse没有网上服务(那是2018年),商品的价格也贵。 加拿大和美国是一个系统,也有Home Depot 等商店。但因为那里的地缘条件,妨碍人们的DIY兴趣。我和加拿大一家音乐用品的网店联系较多,购买琴弦,琴码,漆之类。老板告诉我,订单大部分还是来自美国。 在中国国内DIY的条件更不用说了。前些年我在上海想为父亲的轮椅加装一个塑料托盘,需要4颗木螺钉,在静安区跑了一上午,就是买不到。不得已走进一家装修公司向他们诉说,老板送我10几颗螺钉,说,“不要费劲了,你找不到的。” 另一个判断DIY普及性和质量的标致,是DIY的分享程度。网络上的分享没有国界,但到YouTube上看一看,DIY视频的始发者,美国的居多,这说明美国的分享程度更高。不光线上分享,这里人们的直接交流也十分活跃。我对提琴制作的DIY有兴趣,在圣地亚哥,这种小众而又有质量的兴趣俱乐部就有两个,其他和人们更密切相关的DIY活动据点便可想而知了。 美国DIY的发达,和她的综合国力,人们的生活理念,生活态度有关系。刚到美国时,十分关注这里的人们在休息日的主要活动,发现除了锻炼和远足之外,大多数人是呆在家里,整理庭院,种花植草,修整房屋,打理汽车,没有看到很多“诗和远方”,觉得美国人很“low(低级)”,因为当时见惯了那边侃天嗑地和高大上的“正能量”包装下的“人生意义”,对接地气的生活方式不十分习惯。到底什么是人的正能量?它从哪里来?难道它不是人们和自然,和它们最直接的生活关系交流的热情吗? 这里所谈到的DIY有两个前提条件,1. 它们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中所关注的产品和实践;2. 它们都是合法的。那些特殊的群体的特殊产品,例如犯罪集团,他们有办法通过DIY制造炸弹,伪钞,美国不一定是他们的天堂。 与友人谈及本文的想法,得到这样的反应,“不要光说大话,举点例子吧!”于是在下面列出笔者近期完成的几件DIY,以增加本文的说服力。 浇花水管接头紧固工具 大提琴琴桥修磨工具 Toyota Camry 冷却液感应器换新 唱盘自动停车装置 重漆1960版金钟小提琴 电动手锯改装的台锯 如果你和某一项“世界之最”失之交臂,比如说,你去了一趟台湾,却没有到九九峰自然保护区去看看(那是世界上最多山峰聚集的自然保护区),你是不是会有些遗憾? 如果你生活在DIY天堂,那就来感受一下这个“最”,自己做点什么吧! (2021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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