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诗鬼”李贺在《金铜仙人辞汉歌》中写道:“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从此,“天若有情天亦老”就成了千百年流传的佳句,并被很多文人墨客所借用。北宋的司马光称“天若有情天亦老”为“奇绝无对”。
李贺的原诗中,用“衰兰”写形亦写情:兰花因秋风肃杀而衰,无可奈何花落去!兰花是有情之物,所以才会衰老枯谢。假若苍天有情的话,也照样会衰老。这里实际上是在抒发李贺自己艰难的处境和凄苦的情怀。耐人寻味的是,李贺此处在句未用“天若有情天亦老”,既可以理解为无奈天的感叹,也可以理解为企求答案的疑问。
北宋的石曼卿曾写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这句对仗极为公正,不失为千古佳配。然而,其意境更为凄苦,因为“月如无恨月常圆”实际上是前一句意境的重复。但不得不承认,这两句的气度与日月齐。
欧阳修在《减字木兰花》中写到:“伤怀离抱,天若有情天亦老。此意如何,细似轻丝渺如波。”读起来有些“惨”不忍睹。同样地,清代孙洙在《河满子》里写道:“天若有情天亦老,遥遥幽恨难尽,惆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这首词表达地就更小气了。用“天若有情天亦老”来转述一段隐藏在心底的涩涩的爱情故事,似乎有点对不住“天若有情天亦老”的大气磅礴。
石曼卿,欧阳修和孙洙都没有回答李贺的疑问。这一问题的答案在一千多年后由‘风流人物’毛泽东奋然得出:“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在这里,“天若有情天亦老”是一种洞破苍穹后的达观和坦然。人生苦短,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因此上自然而然得到答案:“人间正道是沧桑。”这里虽然引用了看似消极的‘沧桑’二字,但抒发的是一种意气风发的豪情。葛洪的《神仙传》中记载,仙女麻姑对仙人王方平说,‘我们相见以来,东海已经三次变为桑田’!既然沧海都能数次变桑田,作为只能活几十年的人,你又何必过分在意人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呢!事实上,三十多年前青年猖狂的小毛曾言道:“自信人生二百年, 会当水击三千里。”与之相比老毛这时的心态是大彻大悟后的豁达,完全摆脱了千百年来文人墨客的阴柔惆怅。
值得注意的是,毛泽东的诗词中经常引用前人的诗句或文意,像这里提到的李贺“天若有情天亦老”,庄子“会当水击三千里”。还有“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一句脱胎于李商隐的“岂有蛟龙愁失水,更无鹰隼击高秋”。毛泽东对李商隐诗非常熟悉,常以李商隐诗作为书法练习内容。《毛泽东手书古诗词选》中收有李商隐的《锦瑟》、《筹笔驿》、《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马嵬》、《嫦娥》、《贾生》等。据整理毛泽东中南海故居藏书的统计,毛泽东圈画李商隐诗30余首,这些统计仅限于中南海故居藏书,不包括他住进中南海前的阅读,也不包括其后他在外地所读的书。
总而言之,如求最佳对仗,当属北宋石曼卿的“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如求最佳回应,毛泽东的“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当无出其右!
回中子于二零零八年十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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