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崔护在《题都城南庄》里没有用任何与‘爱’或‘情’有关的字眼,但他爱慕那位桃花般艳丽的女子之意却传递得真真切切。要不然你再体会一下崔才子的心境: 题都城南庄(崔护)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没有得到心上人,想必崔某人至少也经历了一段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煎熬吧。这也无可厚非,《诗经》里不是早就描述了吗:“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这个“寤寐思服”就是夜以继日地思念,“辗转反侧”就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其实,崔才子经受的这种煎熬在很大程度上是自找的。既然崔某人初次在南庄见到姑娘时,就被她的美丽所打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干吗不立即有所表示?如果人家姑娘已有婚约在身,你就死了这份心,长痛不如短痛,也就无需一年后再次寻芳南庄。当然我们今天也就读不到崔才子的佳作了。如果姑娘名花无主,崔才子八成就要交桃花运了! 晚唐的杜牧杜才子也许以崔护为鉴,与一见钟情的姑娘来了个约定:杜牧早年游历湖州时,遇到一位十多岁的美少女。杜牧当即与少女的母亲约定:等我十年,不来再嫁。十四年后杜牧当上了湖州刺史,但那女子已经嫁人生子了。杜牧怅然之余写道:“自是寻春去校迟, 不须惆怅怨芳时。 狂风落尽深红色, 绿叶成阴子满枝。”您瞧瞧,杜牧如此果断都没得手,您要是再迟疑,就更没你什么事了! 说到这里,真要抱怨崔才子没开好头,弄得与桃花有关的爱情故事大多以悲凉收场。宋代词人韩元吉(1118-1187)曾在《六州歌头•桃花》里将古论今,借用桃花的故事,讲述了一段自己的哀婉情事: 六州歌头•桃花(韩元吉) 东风著意,先上小桃枝。 红粉腻,娇如醉,倚朱扉,记年时。 隐映新妆面,临水岸,春将半,云日暖,斜桥转,夹城西。 草软莎平,跋马垂杨渡,玉勒争嘶。 认蛾眉,凝笑脸,薄拂燕脂,绣户曾窥,恨依依。 共携手处,香如雾,红随步,怨春迟。 消瘦损,凭谁问?只花知,泪空垂。 旧日堂前燕,和烟雨,又双飞。 人自老,春长好,梦佳期。前度刘郎,几许风流地,花也应悲。 但茫茫暮霭,目断武陵溪,往事难追。 此词以咏“桃花”为线索,叙述了对一段逝去的甜美爱情的眷眷难忘。先回忆在桃花似锦的良辰相遇,后在桃花陌上携手同游,再后来旧地重来,只见桃花飘零而不见如桃花艳丽之人面,于是只能徘徊于花径,唏嘘生悲。全诗处处紧扣桃花形神,借用刘禹锡的桃花故事,把这段情事描述地婉曲缠绵。 更为悲哀的故事当属陆游与他表妹唐琬命断桃花的情恋。陆游早年与表妹唐琬情投意合、喜结连理,两人婚后生活美满。然而唐琬始终得不到婆婆的欢心,最终不得不分离,改嫁赵士程。多年后,陆游与唐琬夫妇在沈园相遇。大度的赵士程允许唐琬给陆游送去酒菜。陆游怅惘无限,在园壁上题写了著名的、也是致命的《钗头凤》: 钗头凤 (陆游)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唐琬看到这首词后,曾悲伤地和了一首: 钗头凤(唐婉 )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不久,唐琬就郁郁而终。是啊,桃花已经早早凋零,人面也就匆匆而去了! 听我一句劝:您要是借花示爱,千万别选桃花!选一朵狗尾巴花兴许还比桃花吉利,至少您可以辩解:我愿意像一条忠于主人的小狗一样对爱情忠诚不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