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护,博陵(今河北定县)人,贞元十二年(796)进士,大和三年(829)担任京兆尹,官至岭南节度使。其诗风婉丽清新,但《全唐诗》里仅存六首,以《题都城南庄》影响最大:
题都城南庄(崔护)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唐德宗贞元初年(785),崔护考进士未中。清明节崔护去长安城郊南庄踏青,在一家院子里,他看到一个与盛开的桃花相辉映的姑娘,被她的美丽所打动,进而产生了爱慕之情。第二年清明节,他又重访城南此家,然而此时院内桃花依然盛开,美丽的姑娘却无处寻觅。据说崔护就在院门上写下了这首直白却又含蓄的诗,抒发自己的惆怅与怀恋。姑娘看没看到这首诗就不得而知了,但这首桃花诗却留与后人传诵千古。
写桃花的诗作很多,但正是崔护的这首清丽委婉的小诗创造出了流传百世的“人面桃花”联想组合。由此往后,凡以桃花喻人,必然与美丽的女子有关,例如《桃花扇》里的李香君。“桃花运”也就与男女之情联系到一起。如果百花有知,她们是不是也应该嫉妒桃花的艳遇呢?当年崔护要是看到美人与其它花相辉映,例如杏花、红梅、玫瑰、郁金香等等,是不是会产生另外的联想组合呢?毕竟在不同人的眼里,不同的花能使他们联想到不同的人吧!
崔护的这首怅惘若失的小诗对宋代的诗词也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黄庭坚的《次韵梨花》写道:“桃花人面各相红,不及天然玉作容。 总向风尘尘莫染,轻轻笼月倚墙东。”显然黄是在以梨花的洁白如玉与桃花的红艳相比拟,但桃花与人面相连后,梨花只好甘拜下风。所以黄庭坚的这首小诗远没有崔护的桃花诗流传广泛。蔡伸在《苏武慢》里也用到“桃花人面”:“忆旧游,邃馆朱扉,小园香径,尚想桃花人面。” 袁去华在《瑞鹤仙》里用作“人面桃花”:“纵收香藏镜,他年重到,人面桃花在否。”值得大书一番的是大词人晏殊的名篇《清平乐》:
清平乐(晏殊)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末尾两句里,前句基本是直接套用崔护的原意,后句用‘绿波’和‘东流’替代‘桃花’和‘春风’,手法有些相似。不过手法更相似的当属欧阳修的《生查子》:
生查子(欧阳修)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清明变成正月十五,门庭改换花市,春风里含笑的桃花被明月下闪亮的花灯所替代,相同的是:今年不见去年人!
元代词人张可久在《人月圆•春晚次韵》中进一步演绎道:“桃花吹尽,佳人何在,门掩残红!” 明朝人孟称舜读到崔护的桃花诗后,感慨叹息之中写了一出《桃花人面》的杂剧。现代还创作出同名的的京剧、评剧、粤剧和电视剧。邓丽君有首歌也叫作《人面桃花》。
历史上也有好事之人给这一怅然若失的故事添加上合欢的结局。在宋太宗年间编撰的《太平广记》里,这段“物是人非”的怅惘已经被改写为:落第考生崔护清明时独自漫游长安南郊,在一座桃花盛开的庄园里认识了一位美貌的女子。第二年清明节,崔护又去找寻她,然而大门已经锁上了,于是崔护在门上题写了这首著名的诗。过了几天,崔护又去那人家,见到一老汉。老汉说:“我女儿自从去年清明以来,经常恍恍惚惚像丢了魂一样。前几天出门回来,她看见门上有字,然后开始绝食,已经死了。”崔护悲痛万分放声大哭。躺在床上的女子听到崔护的哭声,居然睁开眼睛活了过来。老汉十分高兴,就把女儿嫁给了崔护。
我怎么觉着这个喜庆的结局好似“狗尾续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