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要来澳洲开国际会议,我们师兄弟在分别12年后,下周又可以相会了。师兄是我读博士时的同师好友,也来自中国大陆,还比我小两岁。但他早我一年投入师门,大哥我也只能屈尊做师弟了。 我们师兄弟相处4年有余,中间虽然有些误会,但通过开门见山式的直接沟通,很快成了真正的知心朋友,情同手足一点不为之过。 90年代中期,师兄比我见多识广。入师门前,师兄已是国内当红院士的得意门生,曾经两赴英伦著名学府访问,是继承院士衣钵的主要候选人。但师兄似乎对红色官场里的明争暗斗极为反感,加之埋藏在心里的一种潜在的心理障碍,他还是选择违背国内师命,投入了澳洲师门。 师兄一表人才,儒雅亲和细腻,极有风度,曾经是我儿子心中的偶像。以师兄的情况,当然娶得大城市的娇小姐为妻,人人都认为他们是郎才女貌、天设地造。但这个娇妻有些个不通人情,经常在朋友的聚会上,当师兄侃侃而谈、兴高采烈时,她就冷不丁来一句:你个老农民,你懂个啥? 师兄出生在农村,而且家境困难。师兄小时候身体极弱,知道自己不会成为一个种田高手,所以下定决心,要通过刻苦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他的确做到了,而且考进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大学生活又使他深深体会到社会无处不在的对农民及其子女的歧视,所以他发愤要使自己成为比城里人还‘牛’的城里人。数年后,他真达到了这一目标,也娶了城里的娇妻。 问题是,中国刨根究底、寻根问祖的沉疴,时时刻刻反映的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无论师兄如何努力,这个社会已经给他打上了永远无法除去的阶级烙印。师兄宁愿放弃国内的前途,也要在国外实现心理上的平等安宁。可是娇妻的不识时务,粉碎了师兄的梦想,也使他陷入惆怅忧郁。我们师兄弟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有时分享快乐,有时发泄郁闷,说的都是心里话。 有一次我们谈论国外的种族歧视,师兄深有感触地说:从英国到澳洲,的确存在各式各样的种族歧视,但他能够理解甚至接受,因为我们的长相、文化、语言、生活习惯确实与他们有明显区别。师兄也深恶痛绝的感叹:世界上最恶劣的歧视就是中国的城乡歧视,因为我们拥有同样的长相、文化、语言、生活习惯,即使有区别,也不至于到中外区别的程度。这种城乡歧视至少要伴随一个人的一生,甚至还连累到下一代。 我知道,这是师兄撕心裂肺的感受,这种感受不仅来自大社会、中机关、小团体,甚至还来自家庭和朋友,使人喘不过气来。 师兄觉着多少有些失态。恢复常态后,师兄又缓缓说道:我前后去过十多个国家,我个人的感受是,世界上只有两个种族 --- 中国人与非中国人! 说实在的,师兄在政治上并不是很有见地,但他这句话,不管出于何种考虑和背景,我认为是高屋建瓴、切中要害。我不仅钦服,而且永记心头。 可不是吗?在对付中国的问题上,无论对错,不用号召,所有其他种族和国家都是一致的。 南星子,2012-08-02感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