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云飞渡配错缘,陌路开花可缓缓矣 ——漫聊日本污剧《乱云》
原谅我,亲们,不要埋怨我唠叨这些边缘电影,我就喜欢这些没有正能量的东西。同好的跟进,正能量童鞋可以闪人。希望我是污三观的最后一代,谢谢。《乱云》,是剧讲女主由美子即将成为日本驻华盛顿的商务参赞夫人,正在努力学英语,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丈夫因去箱根办事出车祸而不幸身亡,由美子的生活一下子由幸福跌落冰窖。这时,男主三岛史郎出现在丈夫的葬礼上,显得那么不合时宜,遭到事主全家的抵制,狼狈的退出了葬礼现场。
但三岛是个倔强的人,此后出于人道和内心的赎罪,尽管法律上三岛无须担责,但他仍然坚持每月给女主寄生活费账单。这个三岛,我是千方百计把别人口袋里的钱骗出来,他却好,为了平衡自己所谓的良心,无端地散财,真是傻的可爱。像绝大多数日本生活剧一样,女性主角都以贞洁、素净出现剧中,但骨子不乏坚韧和刚毅。由美子也是这样。虽然生活境遇由于丈夫罹世而一落千丈,电影一方面反映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日本女性脆弱的生存处境;另一方面透过日本女性,从侧面,描写了日本民族至柔至刚的民族性。
由美子理所当然拒绝在她看来近乎施舍的汇款单。接着因为生活成本太高,女主不得不离开东京,回到自己的祖居地青森,依靠开旅馆的嫂嫂生活。不巧,或者说,死巧活巧,男主因为此次事故,也被贬到公司下属的青森分部,于是,离奇变成了传奇,冤家变成了缘家。从由美子去三岛公司退还账单开始,“一笑有心、二笑有情、三笑有亲”,应该说,有心有情,中国式姻缘如此,日本民族也是如此。唯一大不同的是结局,中国文化喜欢大团圆,你看焦仲卿刘兰芝死了也要化成孔雀,飞向东南美满之地。中国人喜欢把现实中得不到的,化为精神的相像,在相像获得永恒。而反观日本文化,结局无一不是满怀物哀和感伤,让人心无所依,空落落的满怀惆怅。
是剧也是这样,男女主角差不多缘定终身之时,女主在准备跟随男主去三岛外派的南亚拉合尔时,猝遇另一起交通事故,失去丈夫的妻儿痛不欲生,目睹事故的由美子还没痊愈的伤疤再次被拉开,女人的心结一旦被唤醒,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后来,“陌路开花”不是“缓缓”的问题,而是整个儿凋零了。关掉电脑,你不得不为由美子的后半生感到担心。假如顺着剧情发展,女主跟了三岛,自己不但收获了意中人、意中情,隐然后半生的饭票还有了保障,在嫂嫂的旅馆帮佣,不但迹同下人,而且虎狼环伺,觊觎美色。两厢取舍,害得我为我还没出生前拍就的这部电影中的主人公瞎担心。我们都祝愿有情人成就好姻缘,但现实并非如此。
《乱云》拍就于1967年,观《乱云》中的景物,丰物宜人、风景秀丽,从街景到家居,到处干净整洁,现代化程度不亚于前年我去过的三亚。在三亚亚龙湾火车站附近,我遭遇了平生第一次公交车扒窝,看到好几个公交站牌就用铁丝拴在大树上,让我惊掉下巴。我想,河南的一个乡镇公交站点,也要弄个铁棚子,刷个绿颜色,让乘客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三亚作为一个旅游城市,这种身着皮尔卡丹脚穿草鞋感觉,不知应该如何来形容,反正和电影里的青森,是没法比。
还是说姻缘。在写题目之前,我迟迟下不了手,原因是我认为题目两句都是错的,脑筋短路,又想不出别样更好的题目。《乱云飞渡错配缘》,“乱云”点题,“错配缘”貌似恰题,实质细想,恰是错的。世界上的缘分,既是缘分,都是老天的安排,也就没有对和错之分。由美子死了丈夫,夫家的江田宗族又委婉地给了她从宗族除名的法律文书,于情于理于法,由美子跟谁约炮、跟谁恋爱、跟谁结婚都是她的自由。况且三岛是个优秀的小鲜肉,我们为由美子失去这么一个机会而深感叹息。甚至,替由美子追悔莫及。后一题,《陌路开花可缓缓矣》,算是承题和破题,此中虽然有春秋时夫盼妻归的急迫心情,也蕴含夫妻感情在里面,但表面上还要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掩饰自己。中国式含蓄和口是心非也许日韩民族无法理解。仓央嘉措童鞋有一首小诗,“在这短短今生 这样待我已足 不知来世年少 能否相逢如昨”,小诗含蓄而隽永的味道,弥漫在爱情的时空中。
“凤凰于飞”,脸皮要厚。抓住机会,不负如来不负卿。口是心非往往传递出错误的信号,自己明明喜欢对方,而双方都在等待对方吐露心声。误一时而误终身的事例屡不鲜见。你们做温吞水,我替天下有缘人有情人捉急。“陌路开花可缓缓矣”是文绉绉的题法,早已落后于时代,落后于生活。在现代社会里,“陌路开花”就应该卿卿我我只争朝夕,让花像《港都情事》《周末同床》那样,鲜活璀璨,照亮自己的人生。哪怕瞬间也好。人生短暂,贵在及时行乐。就像《金玉盟》那样,于不可能处,把不可能变为可能,“陌路开花”,是要施肥,施了肥,才会两情相悦;是要等待,是要男女双方精心培育的。用心培育的花,到了开花的日子,必然心花怒放。
研究来研究去,让人心情怅惘的,还是由美子的心结问题。是剧想要表现的是文化中的恋旧情结,也隐隐有那么一丝从一而终的价值取向。这本不是坏事。然而导演没有传递出积极向上的人生观。生活还要继续,活人不能生活在死人的阴影里而不能自拔。看《乱云》多遍,仍然叹息于由美子的失策,没有迈出追求幸福的最后一步,功亏一篑。葬送了自己的后半生。男人系于金钱,女人系于容颜,由美子在最好的时光没能抓住小鲜肉,恐怕只能在容颜削减中对镜落花黄了,其后的追悔、自怨自艾是可以预见的。遗憾啊遗憾。美人迟暮、晚景凄凉恐怕是女主最终的结局。
这就是日本文化带给我们的残酷视角。日本文化中的凄美,让人爱恨交加。渡边淳一《失乐园》,吉永小百合《天国的车站》,把一个扫帚星、败夫女人的凄厉的凄美表现得淋漓尽致。我甚至认为,把日本文化中表现女性的这一面推向了极致。就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让人读过之后,不忍再看第二遍。对她们褒有同情的同时,内心里升腾起来的是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只恨自己不是上帝,无力拯救世界。“我美吗”?“你很美”,这是行刑官的回答。这是电影的开端,也是故事的结尾。任何故事都有结尾,但日本文化没有结尾,永远在追求一种肝肠寸断的感伤,以至于让我糊涂了,活着,是幸福,还是一种悲哀。抑或是一种修炼。反正,我看来,是一种沉重的厚重。因为,不管是《娼年》也好,《乱云》也罢,看完日剧,我总有一种泫然泪下不能自已,嗒然若失的寞落情绪,伤心、伤神,好长时间才能缓过气来。
最后要说,《乱云》监制成濑巳喜男,对于中国电影来说,是一位教父般的存在!
2022年10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