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雁临湖引发的哀思 一 俺村有个千雁湖 一个极冷的冬晨,来了溜冰的兴致,踏着满地冰霜往新湖走来。平时,新湖水静浪轻,这些日子,连续低温,湖面的冰层结的很厚,是个理想的天然溜冰场。 距离湖岸还有一段路程,突然发现明镜似的湖面上出现了一大群“怪物”,在一处凿开冰层的湖水中不停地荡漾着。不禁吓了一跳。 壮着胆子再走近些,听到了嘎嘎的鸣叫声。原来的“怪物”竟是一群大雁!雁群好大,保守点说,有大几百只,很有可能达千只以上。 回家把惊见“怪物”的事告诉夫人,她也是非常爱雁的主儿,隨即跟踪来到湖边,落实我的信息是真是假,带回了更大惊喜:“湖里、岸上都是雁!我数了,应该有1000只! ”夫人是数学教师,数数很有经验,她数过的东西不会出错。我也就随口给新湖起了个名字——“千雁湖”。 新湖,是社区新辟的一个湖,并非湖的名字。有趣的是,这湖的形状,忒像一只大雁:上游“尖嘴鼓腮”,像是雁的头儿;往下一段又细又长,恰似雁的脖子;湖的中下游“胖实敦厚”,典型的肥雁身段;而“雁脖”、“雁身”交接处,两侧都向外拓宽了许多,像是雁的双翅——整个湖面,一只活脱脱展翅飞翔的大雁!如今又有千雁来投,叫它千雁湖,名符其实不过的了。 千雁湖的形成,也是最近的事儿。我们这个社区,原本是一望无际的荒原,经过近些年的开发,一栋栋优美宜居的别墅拔地而起, 组成一个老大不小的社区。社区内,丘陵起伏,沟壑纵横,草青林绿,湖泊多多,论起居住环境,本已美不胜收,谁知是当地政府还是房地产开发商的主意,又将村边的一座水面拓宽凿长,与一条丛林小溪连在一起,顿使新拓的湖,无论水面还是景观,在社区众多湖泊中都首屈一指了。 在亿万鸟类社会中,雁是最受人们欢迎的族群之一。一提起雁,人们就会想起诸多鸿雁传书的动人传说,也让我忆起那些大灾之年,雁儿跋山涉水“雪中送‘炭’ (雁糞晾干后是很好的燃料)”救灾民的往事;大雁,性情温顺,声姿俱美,又是颇有欣赏价值的鸟类:雁鸣嘎嘎,清脆髙昂;凌空飞翔的雁队,似天笔作画,似军伍检阅,似雄鹰搏击;盘旋落湖时的雁群,更如机群滑翔、赛艇击水;游戏水中的雁,轻荡绿波,平静悠然。观雁赏雁,不禁带来许多赏心悦目的乐趣,还能将心头的一些焦躁与郁闷抛置脑后。千雁临湖,喜煞了我们这些向来把雁当着优美精灵崇着护着观着赏着的老人。得着空儿就会来到湖边,临湖观雁成了我们散步休闲的一个常项。 然而令人惊讶不解的是,发生在身边这千雁临湖的壮观景象,并没有引起湖区居民的兴趣,偌大的湖边往往只有我与夫人两位看客!你说怪呀不怪? 不过,稍加思索,心中的疑团很快就被一句经典之谈化开了:“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说它经典,是它言短意骇,形象毕真。不是吗,太湖虽美,天天在那儿打鱼晒网、扯帆弄水,还会觉得那儿的“风景”有多美吗?泰山虽雄,待你爬上几遭之后,你还有那么浓的兴致登顶看日出吗?我们这社区,树多湖多,很多人家的房上都筑有鸟窝,各色各样的鸟儿,包括大雁、野鸭等等,见识多了,心态平常了,来了雁群就如同城里人见惯了髙楼大厦、庄稼人见多了稻麦黍粟一样,觉得没啥新鲜的,哪还能像我们这些匆匆过客,见啥啥稀罕。说不准我们住的时间长了,也会同他们一样,千雁来投我不惊呢。 二 难忘那无地容身的万只山雀 触景生情,不禁想起几年前发生在故居古城的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儿。 那是一个深秋的下午,古城市民正在忙碌各自的生活,突然间,天色如同飘来一片乌云,一下子暗了下来,惊得许多人抬头望天。啊,从未见过的奇景出现了:一大片数以千、万计的鸟儿飞临古城上空,盘旋打转,上下翻飞,做着各种各样的“飞行表演”,势在寻选最佳的定居场所。 顿时,路上的行人刹车、驻足,在家忙碌的扶老携幼奔向门外,正在班上的员工、赌兴正浓的牌友,也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寻找敞无遮拦的观赏地带。刹那间,寂静多年的古城沸腾起来了。 万鸟临城的喜讯也通过广播、电视、电话等现代通讯手段传往各地,近处的农民开着拖拉机进城了,路远的,包括毗邻数省的好奇族,有的坐汽车、有的开摩托,也都纷纷赶了过来,把万鸟落脚附近的大街小巷挤得水穴不通,这一片的交警也名符其实地下了岗(台),走进拥挤的人群维持秩序。 紧接着,古城政府下了护鸟通知;农林部门发布信息,告知大家此鸟名唤山雀,它的习性如何如何等等;环保人员则借鸟说事,万鸟临城是环境改善的结果云云;文人墨客当然也不会闲着,写诗作画……已经好些年月少见鸟类的古城居民,都殷切地期盼着,这充满喜庆与美好的情景能与日月同辉,天长地久。 只可惜好景不长,大概就是两三年吧,再回古城,朋友告诉我,曾经倍受欢迎、四省轰动的山雀,在这落户时间很短,就有一些居民开始烦它了:声音太噪,影响休息;鸟屎太脏,有碍卫生……但是碍于政府的护鸟令,没敢贸然下手。后来不知谁想出一个“髙招”,既不犯法,又能驱鸟:晚上鸟儿归林时,宿哪棵树上,就在那树下点燃爆竹,响声比放枪厉害多了,吓得鸟儿没处躲也没处藏,惊惊炸炸地赶紧起营拔寨,逃之夭夭了。 笔者有过惊扰孵鸟弃窝、落下难泯愧疚的深痛(“空巢,难泯的愧疚”),听了这个消息后,更为已经不知去向的万只山雀深感悲哀与忧伤。 不可否认,万鸟云集,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行大约十几根梧桐树上,对附近居民及过往行人的噪音、鸟糞干扰可想可知。对此应该积思广益,慢慢想办法妥善解决才是,但是人们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采取简单粗暴的手段一轰了之,也太过不妥了。试想,如果大家都学着这样干,鸟儿飞哪儿哪儿放爆竹,这鸟儿能有个安生落脚的地方吗? 人类社会中常有一种势利不势利的说道。万雀临城,开始被人们当着稀世珍宝般养着、贡着、护着,不久又因天性使然的排泄与鸣叫,惹人如此嫌恶与不容,山雀先喜后悲的结局揭示了,在人鸟关系中同样存在着势利的问题。噢,你的眼球痒痒了,需要点刺激的时候,想到了鸟的美丽、鸟的歌喉;你的田里虫子多了,孩子被蚊子咬了,你又想着鸟、盼着鸟了;当你需要政绩、突显环保的时候,你又神飞色舞地拿鸟说事……你怎么不想想,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何况鸟呼?与鸟对人类的巨大贡献相比,鸟的的那点粪便那点噪音,真可谓九牛之一毛;更何况地球是人类的,也是鸟类的,人有权住在这里,鸟也有权住在这里。人鸟共天,同居一地,对于明显强势的人类来说,更应该多一点体谅,多一上宽容,多一点“让利“,尽可能地把爱鸟护鸟事儿做得好些,鸟类的回报将是无量的。 三 为什么至今仍然抱着杀鸟有理的歪理不放 更让人惊讶的是,千雁湖的故事传到国内时,朋友们的一些说道一直如恶梦般萦回脑际。 一说是,这要在国内,(雁儿)早被打光了!这话说的确是实情。记得每年雁来雁往去经过的路上,总有一些猎手磨拳擦掌,满脸杀气,随之而来的是摄人心魄的枪声,菜市场上摆着或者死去或淋血的伤雁,长空里也响起了一声声孤雁的哀鸣…… 另一说,之所以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境况,那是因为“美国人有钱,中国人穷。” 如果说,在原始社会,人们靠狩猎为生,那时候,打雁杀牲,天经地义的事儿;三年困难时期,人们饿的命都保不住了,打些飞禽走嘼活命,也在情理之中。可如今,据说是已经解决了温饱的中国人,还需要依靠狩猎这些日渐稀少、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来充饥吗? 亊实上,那些把雁等各类珍奇动物摆上餐桌享受的,几乎一个穷人都没有。不信你看,前些年闹“非典”,国家三令五申禁吃猓子狸,禁住了吗,食客有几个是穷人?如今被誉为富裕强省的广东,吃“野”更是出了名。有一个像似戏谑的说法,天上飞的除了飞机,地上跑的除了坦克,别的什么都吃。而一桌酒席,动辙上千、髙则上万,哪个穷人吃得起?而美国,并非想象的那样富得流油,法定意义上的穷人几千万,纽约、华盛顿等世界名城的大街上,隨处可以看到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举牌伸手向路人要钱的乞丐,可是你见过他们有谁抓着身边的鸽子、雁儿烤肉煲汤的?要说美国,打雁抓鳖杀鸽子的人也有,非常不好意思的是,这些人大多(很可能全部)是移民或旅游过来的中国人;一些中餐馆常常受到绿色组织的“骚扰”,也都因为这一类的事儿。 我们不能用是穷是富来解释是否违禁杀牲的原因。原因是什么?是残忍?是贪婪?是信仰?是愚昧?是奢华?是“摆活”?是法制?是管教?或者还是别的什么,笔者未有研究,说不清也难说清,让这难题交给专家学者、严打部门和犯者本人回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