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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道变了,婆媳关系翻了个儿 |
| 世道变了,婆媳关系翻了个儿
一
小院静得出奇,客人进门了,没人迎接,没人招呼,早就告知了的,主人哪去了呢?
碧波如浪的麦田里,出现一个矫健农妇的身影。女主人小兰(化名)麻利地操纵喷药器,不停地穿行在齐腿深的麦垄间,将一波波薄雾似的农药,喷撒到已经孕穗的麦苗上。感恩的麦苗不停地随风摇曳,表达对女主人的深深谢忱。
喷药这活儿,小兰本来打算晚些时候干的,无耐去冬奇冷,今年又是倒春寒,麦苗长的如同体弱多病的孩子。而今又生了虫子,救苗如救火,灾情不饶人,如不抓紧施救,将会带来更大的减产。以粮为生的小兰,害怕出现这个后果。
小兰喷完最后一管药,已近中午了。她赶紧收拾收拾就往家跑。进了门,急不可待地喊,“我小爷----(当地人都把叔叔叫爷,大伯叫大爷,二叔叫二爷,小叔叫小爷)”,三步并着两步地扑过来。小爷正想抓住她的手,小兰却又赶紧地把手缩回了,“我小爷,别挨着,别挨着,沾着农药呢。”为了早点见到朝思暮想的小爷,她连手也没顾得洗,风尘扑扑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汗珠。
小兰之所以如此地亲近、牵挂小爷,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小爷”是赶着娘家的关系叫的,在婆家,她也可以叫小爷为舅父,她这是姑做婆,亲加亲。小爷问,你忙成这样,孩子(为什么不干)呢?小兰正迟疑地想着如何回答小爷的问话,旁边的人抢着说,玩去了!
中午。在饭店摆了两席,老老少少十几口都聚来陪客。小爷本来想叫小兰坐到自己身边,拉拉家长,说说话儿。哪曾想,侄女又不得空。媳妇在那又吃又喝,带孩子的任务又“理所当然”地推给了婆婆。小孩两三岁,正是难带的时候,乍见这么多人,兴奋得满屋满院子乱跑,忙得小兰端着饭碗从屋里追到屋外,又从屋外追到屋里地喂他。及至席终人散,小兰还饿着肚子把孩子抱到怀里哄他睡觉。儿子、媳妇呢,丢下饭碗就回家午睡去了……
小爷难禁感叹,难禁愤怒,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过去是千年媳妇熬成婆,如今的媳妇却像祖宗亡人一般,像支使奴仆似的,把家务、农活以及抚养孩子的全部重担都摔给了劳累要死的婆婆!别说婆婆的心理压力、精神压力有多沉重,仅就精力、体力,也把年届半百、日渐衰老的婆婆压趴压垮压死了!
二
小爷回到故乡,见到了更多电视上经常报导的场面:年轻人大多在外面打工,也都是成双成对走的,把孩子留给了老人。这里原是穷乡僻壤,居民全靠种地为生,谁家都有几亩十几亩甚至更多的土地,耕种犁耙的任务全都落到了留守老人身上。
还好,社会发展变化了,机耕机播机收代替了繁重的体力劳动,就连最累人的插秧也开始改用机器撒播。但是地块太小了:分包到户时,按照肥瘦搭配的原则,把原本适合机作的大块土地,划成了一条条一块块的小地段,不仅加大了机作成本,有些不宜机作的“微型地块”,还得老人一锹一锹、一镰一镰地耕种收割;最让留守老人操心的还不是这些地里的活儿,他们说,这些活,已经干了大半辈子了,熟了,惯了,也累出门道来了,最操心劳神的是家里的宝贝孙子、孙女儿。如今的孩子,娇惯呀,不像早年带自己的孩子,吃饱喝足了,往窝篮或者地上一放,自己玩去吧,哭几声也不要紧;如今很少有人这样带孩子的,尤其是爸妈都不在跟前,孩子可怜呀,当爷爷奶奶的不忍心让孩子受半点委屈,一天到晚,每时每刻,两眼都盯在孩子身上了,就害伯孩子磕着碰着了;最担心的是孩子生病,有点头疼脑热的,不管深更半夜,也不管括风下雨,抱起孩子就往医院跑……
这几年,当奶奶的担子又重了。本地也搞开发了,好事,大好事,原来帮自己带孩子的爷爷,有的拿瓦刀,有的开小拖,有的就凭一副肩膀两只手,纷纷到镇上打工去了,早出晚归,不仅过去两个人的担子都落到奶奶一个人身上,还得照顾好当家的,人家辛辛苦苦地在外头出力挣钱,饮食就得搞好点,歇息就得多一些…一位媳妇叫婆、孙儿叫奶的老人说,从打有了孙儿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说话时满脸睡意,连打几个哈气。然而,每次与这些婆婆交谈时,她们都认为这样辛苦,理所当然,孩子出外打工受累,生下的孩子当爷爷奶奶的不管谁管?不仅没有听到半句怨言,大多对儿子媳妇在外头的表现赞赏有加;一些能够体谅老伴甘苦的男人,下班回来了,还像过去一样,得空儿就过来帮帮忙;有些脾气差的,到家就往床上一躺,或者逗几个人摸牌打麻将去了,碰上不顺心的事儿,还时不时地摔搭老婆几句……在家辛辛苦苦劳累一天的妻子,本来憋着好多话要跟男人诉说的,这一来,只好眼泪回流,咽到自己肚里了。
吃尽千辛万苦的婆婆也有高兴的时候。在外打工的儿子、尤其媳妇打电话来,问候老人、道声辛苦,老人就喜的合不拢嘴;孩子邮寄或托人捎件褂子、给点点心,老人又会高兴得逢人就夸,俺那儿子媳妇有良心、有孝心;逢年过节,见到小俩口千里迢迢,夫妻双双把家还时,溢满老人心眼里的那股如糖似蜜的甜汁,更别提了。也有让留守老人很伤心很气愤甚至很绝望的时候:那样含辛茹苦地帮他们精心照料孩子,他们不说一声好,反而横挑鼻子竖挑眼,指责老人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有的在外头挣了钱,不仅不给家里捎一分回来,反而继续啃老,伸手向父母要这要那;有一个媳妇,丈夫上班能挣几个钱时,说话像粘了蜜似的,丈夫失去工作了,马上变脸,同别人好上了,跟婆婆也像仇人似的……
三
村边上,水沟旁,一间又小又矮的房子;一张破床,一张破桌,一只坐上去咕吱咕吱响的凳子,这些古董,还是老人自己或孩子奶奶嫁来时的嫁妆。这天来了几位客人,一位坐在床边,一位坐凳上,另两位靠在门边站着。幸亏来的少,再多,站也没有地方了。女主人赶紧烧茶(当地人把烧开的水称作茶,不是茶叶泡出的茶)待客,走进房外透风漏雨的小棚子,往炉膛放进一把柴禾,顿时骨咕狼烟起来。
这里是有名的花木之乡,生产的花木行销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村民不算很富,至少也是脱贫了。每家都是单门独院,住的砖瓦房子,吃的大米白面。为什么这位已过古稀之年的老婆婆过的这样寒酸呢,说来话长。
老婆婆的丈夫,年轻时是村上有名的能干人,不仅种庄稼是个好把式,还经常打点木器、家具到集上卖,拿起瓦刀砌砖铺瓦,也是一个能手,小日子过的滋滋润润,称得上全村的“首富”。不过那是谈富色变的年代,没人敢排富行榜,更没有首富这个词儿,家里人自个儿偷着享受锅里有干有稀、身上有单有棉,来了客人还有点酒菜招待的幸福罢了。
老婆婆的丈夫是个老实巴脚的农民,但身上滚滚流淌着争强好胜的热血,头脑里多少还装点封建迷信的东西,尤其见不得别人的房子盖的比自己好。张家的房子比自己盖的“阔气”,李家的屋脊比自己做的高些,就马上动开心思,不能让他们压过自己,哪怕刚盖起的房子也要拆了重盖。这样拆了建,建了拆,左折腾右折腾,很多精力、钱财,都用在这无功之劳上头了。
当地还有一个不知从何时兴起的奇风异俗:儿子娶了媳妇,不论家里是穷是富,那怕只有一间房子,也必须(没有余地)把这房子给了儿子媳妇。媳妇厉害啊,不给房子不进门,儿子只能打一辈光棍了。据说现在许多地方,包括上海、北京这样的国际大都会,也都开始学着这样了,堪称新形势下又一新式的农村包围城市。本文主人公又是挺能生的主儿,生了好几个儿子,一个个长大了,一个个的娶了媳妇了,也就得一个个地给他们分房子,而且都是最新最好的。小儿子娶媳妇时,二老已经年老力衰,家底也抖拂光了,只能把自己最后的一个住处连房带院子给了小儿子夫妇,老俩口呢,如同过去被斗的地土老财,扫地出门,挨着家边另盖了我们上面见识的小屋。
老人的晚年生活不忍赘述,平时孩子很少上门,老伴中风不语、卧床不起后,亲戚想接济点钱,还要背着孩子,偷偷把钱塞到他的手里。后来老伴走了,落下一个孤苦零丁的老婆婆,不知日子又是怎么熬的。
四
小白蛇苦修500年才炼成人身,孙候子苦熬千载,才被封了个有名无实的齐天大圣,中国民间流行一句话:千年媳妇熬成婆,就是说,一个年轻媳妇要想熬成像婆婆那样“权势无比”的当家人,要比小白蛇、孙猴子还要苦熬更多的年头。婆婆,在媳妇的心目中,那样的威严可怕,那样的髙不可攀,甚至神圣莫测。不是吗,刘兰芝,那样的贤孝能干,同丈夫又是那样的恩恩爱爱,别人眼里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媳妇,只是因为婆婆看她不顺眼,就被老人家一棒打得孔雀东南飞了;唐琬,又是多么有才华、有气质,许多名门贵胄纨绔子弟都髙攀不上才女美女,也是因为怎么作也讨不得婆婆(还是她的姑姑呢)的欢心,強令儿子写了一纸休书,把她逐回娘家去了(用诗词句黄藤酒)……如此这般、甚至更惨的家庭悲剧,在过去多的是了。“旧社会,好比是,黑格洞洞的枯井”,媳妇在“最底层”的最底层。
人类历史上,复杂的人际关系,曾经发生过一次又一次的巨变。很早以前,群婚的母系社会转型为一夫一妻或一夫多妻的男权社会,那是因为生产力发展导致婚姻关系发生变化的结果;新中国成立后,妇女解放了,男女平等了,婆媳关系也有了很大的改善。这是社会的进步,天大的好事。现如今,发生在众多小兰家、村边小屋老人家、留守空巢婆婆奶奶家婆媳关系的变化,虽然称不上什么巨变,也不一定具有多大的代表性,但是折射出当今社会普遍存在的拜金主义、享受主义思潮对若干80后、90后年轻人精神与道德面貌的严重扭曲,而一些为父母、祖父母者对独生子女、孙子女的过度骄纵也是自酿苦酒导致婆媳关系180度转弯的重要因素,在重视人们道德品质教育的同时,面对不可逆转的家庭结构普遍小型化的新形势,如何从法律上进一步规范父母子女间的经济利益关系也应该提到议事日程上了。但望千变不离一宗,那就是婆媳之间能够相互尊重,自由平等地相处,谁也不要把对方当作剥夺的对象,谁也不要企图占谁的上风和便宜,尤其想提醒年轻的媳妇们一句,自己也有当婆婆的时候,今天你怎样地对待婆婆,将来媳妇也会怎样对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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