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罗斯人和中国人关闭古老的大草原通道之时,西欧人在开通一个会更显著地变革了历史的新海洋通道。
在西欧人首次跨越大西洋并进入印度洋之后的一个世纪,他们的海洋帝国并不显得多么独特。威尼斯人自从十三世纪以来已在开发印度洋贸易从而使自己富裕起来;通过绕过非洲南端,而非讨价还价通过奥斯曼帝国,葡萄牙水手不过是成本更低、更快速地做着同样的事情。在美洲,西班牙人已进入一个完全的新世界,然而他们在那里的所作所为实际上和俄国人后来在西伯利亚的做法十分相像。
西班牙人和俄国人都外包了所有可能的事物。以一份份额的所得作交换,暴君伊凡给予斯特罗加诺夫(Stroganov)家族乌拉尔山脉以东所有事物的垄断权;只要哈布斯堡家族得到百分之二十,西班牙的国王们给予提出要求的几乎所有人保留他们在美洲能找到的任何东西的权利。在西伯利亚和美洲,小股的亡命之徒奔赴四面八方,在尚未绘入地图、惊人广阔的地区分建着自己出钱营造的栅栏,且不断给本国写信,要求更多的钱和更多的欧洲女人。
皮毛热驱使着俄国人,金银则驱使着西班牙人。通过在1521年洗劫特诺奇提特兰城,科尔特斯(Cortés)将西班牙引向了这条道路,而且皮萨罗(Francisco Pizarro)加快了他们的速度。1533年,他绑架了印加帝国皇帝阿塔瓦尔帕(Atahualpa),作为赎金,命令他的臣民在二十二英尺长、十七英尺宽和九英尺高的屋子里塞满财宝。皮萨罗把堆积的安第斯文明的精美成果熔成铸锭——一万三千四百二十磅黄金和两万六千磅白银,然后无论如何,还是绞死了阿塔瓦尔帕。
到了1535年,相对而言来之容易的不义之财耗尽了,然而对黄金国(El Dorado)——即财宝遍地之国的黄金之王——的梦想,让无恶不作的歹徒不断前来。“他们每天不做别的事情,只是想着金银和秘鲁印第安人的财富”,一个编年史家悲叹道。“他们就像绝望的人,狂热、疯狂,因为对金银的贪婪而精神错乱。”
1555年这种疯狂找到了一个新的发泄途径,此时提取银的技术得到改进,忽然使得新世界的采矿业变得十分有利可图。产量是惊人的:1540至1700年间,约五万吨美洲银运抵欧洲,其中三分之二来自波托西(Potosí),这是处于今玻利维亚的一座山,结果发现几乎是矿体。到了16世纪80年代,欧洲的银储备量已经翻番,哈布斯堡家族的所获已经增长十倍——即使,象1638年去波托西的一个西班牙游客断言的那样,“在波托西铸造的每个比索币会使十个印第安人丧生。”和俄国的另一个相似之处是,哈布斯堡家族开始把他们征服的荒凉边缘地带首先看作是给在欧洲建立一个大陆帝国的战争提供资金的一种途径。“波托西的存在是为了服务于西班牙不凡的抱负”, 一个游客写道。“它效力于惩罚土耳其人、羞辱摩尔人、使佛兰德人发抖,并恐吓英国。”
哈布斯堡家族将大部分的的美洲银用于偿还欠意大利金融家的债务,而大多数的银经由后者之手到了中国,在那里迅速发展的经济需要能得到的所有银币。一个商人认为,“中国的君主能够用运到他的国家、来自秘鲁的银条造一个宫殿”。然而,尽管哈布斯堡王朝出口银,而明朝进口银,他们在其他方面相同之处甚多,两者均更担心扩大经济馅饼里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一块,而非增大馅饼本身。两个帝国都将海外贸易局限于精选的几个人,他们拥有易于课税、国家支持的垄断权。
理论上,西班牙每年只允许一艘载满银的大帆船越过大西洋,而且(再次在理论上)同样严格地限制其余商品的贸易。实际上,结果就像中国混乱的海岸:那些被排除出官方私下合同的人建立了庞大的黑市。这些“无执照营业者”,就象搞走私的中国海盗,不理睬赋税,并击毙任何争辩的人,由此以低于官方商人的价格出售。
在哈布斯堡家族16世纪20至30年代的欧洲战争中首当其冲的法国人第一个介入了冲突。有记录的最早的海盗攻击是在1536年;到了16世纪50年代海盗的攻击变得常见。1555年一个官员抱怨道,“在(海地的)整个海岸,没有一个村庄未曾受到法国人的抢劫。”16世纪60年代,当机会出现时,英国走私者也开始出售免税的奴隶或登陆抢劫运银的骡车队。不义之财很可观,在二十年里西欧最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的男子(以及一些女子)蜂拥而来,加入了他们。 |